争吵爆发的前一刻,我狠狠地甩上了房门。
青春期的叛逆情绪来势汹涵,我试图以粗暴的方式将它隔绝在门外,殊不知道心门也在此刻紧紧关闭,将父母的爱意一并隔绝在外。
此时的我如一只横冲直撞的小兽,眼前如野马似的雾气浓郁奔腾,将我包裹其中。自以为无畏地直直向前奔逃,结果重重撞上一堵高墙,头晕目眩,欲哭无泪。
可,睡前母亲还是来敲了我的房门,她说:“早睡,别想太多杂事。”
不是例外,从小时起,只要我们都在家中,睡前她必会对我说这句话。久而久之已成习惯我也照例对此不置可否。
变化是从下一个周末开始的。我们彼此缄默无言,只是餐桌上的菜品比以往更丰富美味,房间总在我弄得一团糟后恢复整洁。老爸每周带我去看一场电影,母亲尝试在家里制作蛋糕。我们常做一些无声的、放松的、无需交流的事情,种种小事,莫名地汇聚成一层柔软的保护罩,小心翼翼地保护我敏感易炸的心灵。
可惜我这个年纪实在是对任何事物都后知后觉,对幸福后知后觉,对爱也后知后觉。多少天后,我才恍然,正是父母这种无言的、默默的陪伴,给了我一种偌大的安全感,同时又给予我特殊的私人空间,令我脚踩实地,而非漂浮雾中无所依靠。
青少年总有太多想法,想创造,想独立,想征服某件事或某个人。这些想法如根根稻草压在枕下,伴人入睡。但总有些人的稻草太过尖锐,于是我枕在那些尖锐的稻草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此时是母亲那句每晚睡前在我看来例行公事般的叮咛,倏地化作一句温柔咒语,为我抚平那些尖刺,使我无所杂念地堕入黑甜。
这一刻我感到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不是灯泡,也不是别的什么。
是我心门上的那道锁。
父母的汹涌爱意涌入心房,他们一左一右牵我的手,久违地大笑说向右转,牵我慢慢走出那片雾。此时所有人目中都明晰干净,眼底只剩缱绻爱意,埋怨、怒意都从走过拐角的那一刻消散。
走过那一个拐角,那一个叛逆满怀的拐角,学会与自己和世界和解。在浑身是爱的年红,无怨艾,少烦忧,在拐角前方,怀揣满腔感恩接受他人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