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繁忙的时光里,总会有许多温暖的瞬间流过心头,或是窗前斜过的那一缕春日的暖阳,或是茶几上冒着腾腾热气的那一杯清香的茶盏,或是亲人间举手投足中流露出的那一点温情。而留在我记忆深处的,是外婆那双粗糙却温暖的大手。
两年前,我放假回老家看望我住在乡下的外婆,一进门就看见外婆正悠闲地躺在木摇椅上,一手轻轻地摇着她那把老旧的蒲扇,一手稳稳地端着那漾起绿色涟漪的茶杯,杯中散发着温热的气息,堂内萦绕着缕缕的茶香。外婆边看着电视,不时抿上几口,看上去惬意极了。
一见我回来了,她立马放下手中的茶杯,双手支撑着从摇椅上缓缓起来,迈着抖擞的脚步朝我走来,用有些沙哑却激动的声音对我说:“孩子……你回来了!”她笑眯眯地瞅着我,“看看又长高啦!在学校念书还不错吧!”我乐呵呵地在一旁连连点头,没想到70多岁的老人此时也能笑得像个孩子似的。
过了一会儿,我便溜出去玩了。回到家时已是傍晚,脸上,衣服上,都蒙着一层土灰。刚进门,外婆瞅见我脏兮兮的样子,便佯装生气地叫道:“哟,你这是去哪个土坡上滚了一圈啊?看看,衣服上怎么这么脏?来,我给你拍拍!”说罢,外婆便起身走过来,突然,她两眼一眯,盯着我身上的大衣瞅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诶呦,我说咋看着别扭呢,原来你少了一个扣子嘛!”我低头一看,是哦,大衣上的确少了一粒扣子,外婆居然连这都能发现。
外婆先让我坐下,自己却在那里翻箱倒柜,好一会儿才翻出一个针线盒,随后又掏出了一个陈旧的小木盒。她吹了吹盒子上的灰尘,便开始仔细挑拣,老半天才拿出一粒古铜色的纽扣,这一直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外婆挪着缓慢的步子,准备帮我缝上纽扣,看着外婆一把年纪了,还来帮我缝扣子,我连忙说道:“我来就好”,可外婆硬是说自己没问题,我只好随她坐了下来。
外婆眯着眼,从针线盒里捡出细细的花针,捻一段线对准针孔,一双枯黄的像干柴般的大手用指尖捏住细细的线头,准备穿进针孔,结果却穿偏了。可她的眼睛不好怎么能做这种细活呢?外婆瞪了瞪这可恶的针线,没有停下来,又从口袋里掏出了她的老花镜,决心再做尝试。
可那细细的线头若是想要穿进针孔,连我都要花上一会儿功夫。它像一条调皮的小蛇,拼命扭动着细细的身体,跟着外婆作对就是不进针孔。可外婆也不示弱,仍是不依不饶,几乎都快要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屏住气,小心翼翼地搓着线头,一点一点地缓缓凑近——终于成功地穿进去了!外婆长舒一大口气,眼角的皱纹堆在了一起,脸上更是乐开了花,她得意地扬了扬头冲着我笑道:“我就说我能行吧!”接着就麻利地穿针引线,不一会儿就把扣子缝上去了,看着精致极了。
夕阳渐渐落下,像饱饮了玫瑰酒似的,涨溢出无数光与彩,外婆那一头银发在余晖中镶上了一层金边,她脸上的皱纹是岁月留下的宝贵痕迹。在那慈祥的笑容中,外婆用那双粗糙却温暖的大手摸了摸我的头,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以后在学校一定要好好念书。”我隐约记得,落日的余晖中,外婆的影子又大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