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就像一缕阳光,深深浅浅地在我心头掠过。不经意,却百般流转。
你的身影,总出现在放学后的夕阳西下,单薄的身影,穿着老式的花衬衫,肥大的裤子荡来荡去,还围了个围裙,推了个小车,听别人称呼你牛奶奶,我便也跟着叫唤你。你身材矮小,估计是常在外头的缘故,皮肤被晒得黝黑,眼睛似看穿了世界的淡泊名利,显得深邃无比,而又透着慈祥的爱。只知道,你在的时候,冬日的寒风中会飘来烤红薯的香味。这是我对冬天最感温暖的记忆之一。每每遭遇那一股香风,我总要夸张地大嗅其鼻,给自己长长精神。
经常遇上你,你好像只有那一件衣裳,总穿着那肥大的裤子,所以从不会被认错,寻常得不能再寻常了。你的头发十分随性,如果不仔细看,是看不出头发的,短短的巻发,还不到耳朵,半黑半白,蓬乱似鸟窝般,杂乱无章,你也从不在乎这些,随和极了。你的身边好像都是阳光,跟你在一起,我的心总会被柔软地包裹,伴着甜甜的阳光,暖和起来。
你烤起红薯来,像阳光一般寻常。那个烤炉是汽油桶改装的,上半截开一个大门出入红薯,下半截开一个小门入煤出灰。顶上还有个小铁盖儿跑烟出气儿,烤好了的红薯就码在铁盖周围,让热气养着,上面再盖个小棉被子。有人来买,脏兮兮的棉被子一掀,跟着一层大大小小的热红薯一起亮相,让人来挑。烤红薯的香气也就着这被子角一扇,迅速飘散开来,招引更多闻香而至的孩子。我也是那个抵不住香气诱惑的孩子,总会掏出口袋里的零花钱买上一个,轻轻揭去外面纸一样的表皮,用板牙小心翼翼地刨,技术不好,会出现烫到鼻子、沾一嘴炭灰、吃到表皮及上面的土坷垃等糗态。剥开皮的红薯,热腾腾的,冒出的热气舞起一片白色的迷离。你在这股烟气的半遮半掩下,总会禁不住笑起来,露出一丁点的小酒窝,容易料想你年轻时一定也是个仪态万方的美女呢。咬上一口红薯,熟知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稍烫的感觉在寒冷的天气里暖了人心,就像你的笑容。
你也爱管闲事,对每天经过身边的孩子们,似乎都有记忆,遇上谁买了垃圾食品,你便弯下略显佝偻的腰,凑到孩子跟前,轻声细语地说:“这多不健康呀,不能吃,实在馋得慌,奶奶烤红薯给你吃,行不行啊?”香气四溢的烤红薯当然更诱人啰,于是,你和孩子们一起乐滋滋地冲着红薯去了。
你是我的阳光,我冬天里最依赖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