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目光凝聚在对面的墙上。
墙已老,原本的亮白经过数年日晒雨淋,早已覆盖上一层带有年代黄的灰色。而墙上的裂纹,如蛛网般细密繁杂,在墙上恣意蔓延。它不作声,却一直悄悄扩张着自己的领地,将完好的墙面蚕食,不断扩大加深着已有的裂痕,直到墙再无力顽抗,轰然倒塌。
所以时间才是真正可怕的蛀虫,它吞食一切,削弱一切。等你蓦然回首,才能恍然觉悟,发现那些在记忆中的人、物、情都变了调,都在变淡,逐渐稀薄,最后消散在尘埃中……
我以为久别重逢,尤其是像我们这样关系的久别重逢,一定是相见欢,起码是两人滔滔不绝。可我却没料到几年可以让人变这么多,在自己的毫无察觉中悄悄改变着。如今的我们,已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两个极端。
在见面的瞬间就打清了像以往一般相处的念头,不仅是因为现在的我们彼此疏离,更因为过去的回忆早已随时间褪色,想来也令人哀叹。
这是一种令人扼腕叹息的体验。和旧友重逢后,却感觉好像和一个陌生人走在一起。我们不相顾,也不言,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空气尴尬得似乎就要凝结,却没人能打破。纵使谁憋出一个话题,也只是一人唱独角戏,三言两语就收场。我迷惘,我们曾经的默契呢?都化作青烟消散了吗?只是,我找不到答案。
想起我们因搬家分离时,曾天真地勾起小指许下诺言,承诺每天都要通话。可我们都忘了,每个人有自己的生活,没有谁会与过去纠缠不休,那是懦弱。慢慢地,每天变成每周,每周变成每月,每月变成杳无音信……
我们并排靠近地在同一条街上走着,一人盯着自己的脚尖,一人揽着右边的花圃。明明走在一起,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隐约看见我的终点,我像摆脱了什么一般,立刻奔向那边。
我想我们都清楚,我们不可能再有什么交集了。两个熟络的人是不会冷场的,至少气氛是不尴尬得。我们就像两条平行线,有一天在交点邂逅,又在某一天走出对方的世界。从此,便如两条分流的小溪,渐行渐远,难得再见。
开始,是遥远的距离撕开这第一道裂缝,又是遥远的时间让这道裂缝遍布墙身,最后,心与心的遥远和疏离一举击溃了那道墙,也击碎了我们的羁绊。遥远,不只是距离,还有心。而助长这些遥远的,是怯懦和懒于应付。时间可怕也不可怕,只要能跨过那些遥远,便能拥有与时间抗衡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