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滴滴答答的雨声，像是时光在拨动算盘。回首灯火阑珊处的思绪，我仿佛又看见母亲认真地用手机计算器盘算。
母亲在我心目中一直是吝啬的，不同于别人的母亲那么温柔大方，她似乎很在意一分一毫的得失：不论是过年与亲戚交换红包时的算计，还是在超市买完东西后一遍又一遍地清点账单，都让我心里很不舒服。她也似乎从来都不在意我的生活，买衣服时从来只看打折专柜，不考虑我的感受。我一度以为，在母亲的心里，金钱比我重要得多。直到那一次，我才知道，其实她只是在积攒每一点，每一滴，为的是让我和妹妹接受更优质的教育。
南方的夏天，灼热的空气仿佛将空间都扭曲了。烈日高挂于天空，烘烤着大地。没有什么比开着空调躺在被窝里舒舒服服睡上一觉更享受的事儿了。可是，当我正准备钻进被窝的时候，七岁的妹妹却闯进了我的房间，“哥哥，我要和你一起睡。”
“什么？你都那么大了，还要和我一起睡？不行不行！”我坚决不同意。可是，妹妹给我的理由是，妈妈半夜会关空调，她热。
周一到周五，我在学校住宿。妹妹是和爸爸妈妈一起睡在主人房的大床上的。我这一回家，她反倒抱着她专属的粉色被褥屁颠儿地跑到我的小床上……我大概也清楚，母亲半夜关空调，这多半又是因为母亲为了省下那一点点的电费！
躺在床上，看着熟睡的妹妹，我怎么也睡不着……吝啬！怎么能牺牲了妹妹的睡觉质量！我要找这个吝啬的母亲理论！
我走到父母的房门外，正准备推门进去。我听见母亲和父亲说话的声音，“算了，哥哥以后上大学还要钱，妹妹明年就要上小学了，用钱的日子还多着呢，旅游的事儿就算了吧。”我一下怔住了，仿佛一道霹雳穿过我的身体。
是啊，我之前的确在收拾书架的时候看过一本老相册。年轻时的母亲和父亲，他们去过张家界、新加坡，母亲也喜欢迪士尼和长隆的机动游戏……记得当时看到相册的时候，我还有些生气——那个守财奴一般的母亲在那个不怎么富裕的年代居然如此挥霍！
想到这，我仿佛一下子原谅了母亲的吝啬。是母亲放弃了本可以享受的生活，才换来了我和妹妹平坦的人生路。
我没有勇气推开父母的房门，也没有勇气再听下去。回到房间，我看着熟睡的妹妹，有些哽咽。
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我坐在没有开空调的房间窗前，细数着时光，回忆着不必言说的吝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