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江南梅雨时节,绵绵细雨就这样淅淅沥沥地整日下着。我的友人,不是已约好你我同来青梅煮酒吗?你怎么还不来呢?
我在厅堂徘徊已久,怅怅然踱向庭院。抬眼望去,树枝头已然满挂着金黄丰硕的梅子。烟雨蒙蒙,笼罩着千家万户的屋顶,朦胧的,让屋边窗下尽滴着雨露。雨水沐浴着梅子,让梅子晶莹起来,个个都像鼓着脸蛋的娃娃,口水落下来,湿润了泥土。就在这滴答滴答的水声中,我的心中却越发充满孤寂。又想着我的友人,你怎么还不来呢?
不知不觉,低头漫步至小塘边。天空青云浓郁,池中丝毫不见月儿皎洁的身影,只听得几声浊闷的蛙声偶尔传来,我心中便更觉凄冷闲愁。今夜是那样的清冷而幽寂,只有独立塘边的我、暗影留香中的我与池水倒映着的我,对影三人相为伴了。雨,仍旧不住地下着。一丝丝一片片,应和着这漆黑的夜,竟弹成一首单调而又迷乱的曲目。夜也越来越深了,友人是不会来了!
闷闷地回到房中,独自坐进帷帐,倚墙抱膝,仍望着窗外无星月之光的天幕,我竟与天幕有了一些共鸣!天幕,我的朋友,你是不是也心中一片凄冷,一片空寂呢?无奈,我默默地、沉沉地,一直凝神望着那墨色的屏障。我无聊地遐想着,那天幕的背后,可有繁星们在畅饮欢聚?我仿佛看见友人家中的灯火通明,他是否也正与家人欢聚着。我的心中莫名平添了些悲伤,似乎整个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人,寂寥而漫无目的地远望窗外,而看到的只有一片虚空。这世界还有谁能来陪陪我?
无奈,我且自娱自乐吧。默然步出帘帐外,摆开陈旧的棋盘,扑面而来一股五味杂尘。多少惆怅,就在这陈旧的香中飘荡心中。我坐在小桌旁,却合上双眼,一手扶腮,只用一手随心所欲地落子。棋子清亮的“啪啪”声,弥补着心中的空荡,排遣了心中的闲愁。慢慢地,我舒张开紧颦的淡眉,垂下绷紧的双手,微微张开闭合的嘴唇,心情也随之淡泊逸远起来。我开始微斜着头,半阖着眼。无神的双眼搁在棋盘上,仿佛一个没有意识的人在下棋。半晌,回回神,眼前仍是那黑子白子不停地弹跳。当我微睁开朦胧的双眼,只见眼前昏黄的烛光仍在闪动。灯花已然随着我的思绪飘远,一絮絮地闪过,转瞬即逝,只留下缕缕暗白的缥缈的烛烟。
唉,明天若这愁人的绵雨能停歇,若友人他能飘然而至,我再与他一叙今夜的相思忧闷之苦吧!
深夜间,落子棋声依然清亮,惹得灯花纷纷然落下,飘向远方,飘向解忧的那扇幽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