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过,云雨消,不夜候正好,又是一年采茶时节暖阳照。
——《采茶纪》
绿,漫山遍野的绿。一垄垄的茶树,盘虬似的蜿蜒爬上山坡,一层一层,望眼不尽。四月的天是湛蓝湛蓝的,蓝宝石般的澄净。阳光的颜色,镀在那一簇簇叶片上,使得刚从梦中苏醒的树儿们,伸伸懒腰,砸吧砸吧了嘴,就拼命生长,焕发出新的生机。他们弯弯腰,向春天传至谢意。一枚枚鼓胀的树芽儿,如含苞的花朵一般,沐浴在四月清风,凉泉。小叶一层包裹一层,那是希望吗?那是一棵小茶树领悟到的生命本源吗?他不说话,回答我的,是醉人芬芳。
在这满目的绿色里,似是被浸入甘泉中,沁人的舒爽。像是包容整个春日的宁静,恍惚间,天空是绿的,云是柔软的。心,便是缓缓融入了这片净土。
进了村子,老乡端来了一碗茶水。
微微泛绿的晶莹滚动着,一朵朵翠绿上下浮沉。
“这是今年的新茶,成色不错,可香着,快尝尝吧。”
老乡对我们咧嘴一笑,露出略黄的牙,那双布满老茧的手递过来茶碗,是淳朴民风的写照。
我们接过碗,和老乡一起坐在门前石椅上,叨起了家常。
茶水还烫,不容下口。
“这茶园,在我小时候就有了。”老乡靠在墙边,点上烟斗,轻轻吸了一口,颇为享受地眯上眼睛,不多时,那口烟弥漫在空中,一种很香的烟草味。
“想那时候,全家的经济来源,好一部分得依仗这片茶园。我啊,从小看着它们长大呢!它们那时候,大概这么……这么高吧。”
他试着比划了一个高度。
“当年种下的茶树,至现在已经摘了好几十年了呢。看它们现在风光样,但背里啊,不比咱为人轻松哇——这也只有它们自己知了去。”
老乡的眼中,光华四溢,一边是慈爱,另一边,却又是严肃。这茶,早已成为至亲,早已入了心吧。
透过这层目光,我不知哪儿,突然少了些烦闷,随即,豁然开朗。生命,不就是一次次的涅磐重生吗?之所以光彩夺目灵动,就是因为每一次于低谷和巅峰的不同感受,不断地跨越,却又不断失去。生命,的确是百折不挠的。
老乡吐出最后一口烟。烟斗里的烟吸完了,一段往事再次沉寂。
我望着那片烟消散的空间,才发觉手中的茶不知不觉,不再烫手。
连忙捧起来呷了一小口。茶香四溢,像是洗净了身心。氤氲的水汽中,出现了熟悉的情景,依旧是那片茶园,但不知,是多少年后了。不同的是那芬芳,更胜今时,田垄上,不知名的野花,悄然初绽……
怀心若茶,四月花开。
——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