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须等浅草没过马蹄,也不须等新燕啄去春泥,春风,已然来了。
春风来得很轻、很慢,没有惊醒冬天,先在春天之前便到了。它是给一年起头的,风里带着新生的暖意,直吹进那飘飞的雪花间,吹进那冰封的湖面上,化作一树桃花、一片柳絮——还有那万里阳春。不说那遍地新芽,也不说那滚滚春雷,单是这春风便已然是整个春天了——风里若不带花草清香,只是柔和地扑到你面上,便也足以令人陶醉了;要是风中再带着点沁香,连拂提杨柳也会因此而醉。
——而夏天呢?夏天的风,是木讷而少言的,只幽幽地发出细碎的呢喃,飘荡于天光之下。风中,一切都是模糊的,荷花香弥漫于树影之下,聒噪的蝉叫也渐渐不清晰了,只有微风还在梦呓般地浅吟低唱,这一切,似乎是个梦——一个夏天的梦。夏天的风,伴随着映日荷花一起在梦中盛开,没有别样红,也演绎出绮丽。
冬天总是那般冷淡,譬如冬风,凌厉而冷冽。梅花也不愿与它为伍,所以风中自是没有香味的。于是冬风只能孤寂地伴随雪花一起飘落,北国的大地上常常有它的身影,在雪中跳起一支华尔兹,把那纷扬的大雪搅得似道道白练,“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如此奇景,它只壮观给自已看。
秋风,那凄凉的风,本是在冬风之前的,可它竟是如此清冷,凄凉而胜似严冬啊!告别了春与夏的丰硕,曲终人散,末了,仅余秋风空扫黄叶。而它又得到了什么呢?它只是默默地倾听着一切,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九月深秋,一名少年立于高阁之上,凝望面前的滚滚江水,秋风轻轻拂过面庞,只听他吟诵道: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少年的话,只有萧瑟的秋风在听;少年的心境,也只有秋风懂。
曲终人散,人去楼空,何事秋风悲画扇?
秋风啊,还有其他四季的风啊!物换星移,几度春秋,斯人已逝,只有风,还伫立于滔滔几千万年的长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