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春天不似北方那么分明,不能仅靠雪来判断,但只要在树上看见了新芽,在阳光下感到了暖意,在空气中嗅到了芬芳,那便是春天的到来,而在我家,每当你闻到一种浓浓的中药味,就明白,春天来了。
起因还要追溯到几年前,自从爸爸去听了某中医的讲座,就买了一大堆中药回来,外加一只我只在电视里看过的砂锅。他坚信“是药三分毒,要不生病就得从平时开始养生”。从此,我们家一到春天,家里就飘着一股中药味。为什么只有春天有呢?其一,春天时,人的体质最适合调理。其二,一年一季还不够,全年都有我哪儿受得了!
受不了可不是我瞎说:好好的鸡汤往里面放黄芩,还往饭里放泡好的枸杞,最要命的是往我喝水的杯子里放地黄、玫瑰、胖大海!按妈妈的话来说,就是“出了身汗都觉得毛孔里飘出药味”。
最近我得了重感冒,每天连着咳嗽流涕。餐巾纸用了一包又一包,还头痛。爸爸一点儿也没放过这个机会,那个砂锅有用处了。我倚着厨房的门,看着爸爸按网上的方法将药材取出,用一个小小的电子秤称重,再放入砂锅,倒入水,盖上盖子,开火。我看着那小小的一圈蓝色火焰忽亮忽暗,就笑了:“虽然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但这火也太小了吧!”爸爸有点不好意思,抓了抓头,拧大了火,自顾自咕哝了几句,我没怎么听清,但依稀听到了“火越小药效越好”。
从壶嘴中冒出的袅袅轻烟缓缓上升,那药味竟有些清香,正当我迷醉在这味道中时,爸爸把火一关,拿出碗倒进药,细心地吹凉,端给我。
我端详着这碗药汤,乌漆漆的,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爸爸满心欢喜地看着我,还一边做手势,示意我快喝掉。我“咕咚”咽了一下口水,慢慢端起碗抿了一口。
药汤入口的时候很苦涩,放了不少冰糖,但苦和甜混合在一起反而更难喝。我放下碗,爸爸问我:“怎么样?苦不苦?”我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想让爸爸认为我不爱喝:他也许会认为这种爱被打了折扣。
我又端起碗,没有犹豫地一饮而尽。那种苦涩一直留在嗓子眼,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但我明白,这苦涩才是对甜蜜的最好诠释。他会关心我喜不喜欢喝,会不会觉得苦,有没有觉得难受。和这甜蜜的爱相比,那药味的苦涩又算得上什么呢?
现在的我,喜欢捧着一杯药茶,静静地坐在阳台上,嗅着淡淡的药香,嗅着那专属于春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