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点滴,在记忆深处,氤氲着旖旎的香……
外婆住在乡下一个偏远的小村里,她在那里生活了一辈子,一生都与几块宽阔的土地为伴。我每次到外婆那里,总觉得生活比较荒芜和落后,不到两日便闹着要回去,外婆尽管不愿意但仍是掩盖着心中的苦闷让父母带我离开。在与外婆相处的有限日子里,我看见她总爱站在田埂上,凝视着那静穆的田野,眼中满是守护与渴望。外婆时常也牵着我的手,到田野外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坡上,和几位约好了的老人在凉亭中聊天品茶,但目光始终离不开山脚下的田野,我想他询问原因,得到的答案竟是:望着自己种的庄稼,心里舒坦!
我当时不懂,不就是田地吗?为什么要如明珠捧在手里般爱护?我心疼外婆,每次回去,第一眼望见的一定是外婆佝偻着背,辛勤地在田地里劳动着,豆粒大的汗珠攀在她的发梢上,不断颤抖着。
终于,父母也觉得外婆太辛苦了,便把她接到了城里,和我们一起生活。我很高兴,外婆终于脱离乡下的苦海,可以享点清福了。但她在与村庄离别时眼神中却仍然带有几分不舍,才搬进城里时似乎生活很迷茫,还有些不知所措。我当时只是单纯的认为,外婆一定是刚来城里,不习惯罢了!
但渐渐地,一切似乎都变了。外婆的脸上原本成天荡漾着的笑容慢慢退却,变得僵硬起来,开始很少与人交谈,仿佛已失去了灵魂。做事情也是心不在焉的,每隔一会儿就会望向窗外的天空,虽然空中只有少得可怜的几朵白云。即便是和同一小区的爷爷奶奶们聊天,她也是无精打采,敷衍了事……我慌了,外婆这是怎么了?急忙跑去问她,只听见外婆喃喃道:“不知家里的庄稼怎样了?”我有点恼火,对外婆劝道:“您就别管庄稼了,城里的生活比乡下好多了,在这里享享清福不好吗?”外婆听后不禁望着我,感叹道:“孩子,你不懂!”说完,
辛酸的泪水溢满她的眼眶,我吓得不敢再说了,只是心中暗自抱怨:难道我和外婆向往的东西真的不一样吗?
终于,外婆征得了父母的同意,又一次带着我回到了那个村庄。我极目望去,湛蓝的天与大朵的白云相互映衬;绿莹莹的水稻伴随着微风高昂着不住地欢呼着;幽静的乡间小道上木槿花开得正烂漫……
刚从父亲的车上下来,外婆好似换了个人,霎时来了精神,还未坐下来喘口气,便拉着我轻快地走向她的几块田地,往日和蔼的笑容又在外婆的脸上漾开了……
“孩子,难道你以为我一直想回到家乡仅仅只是在意庄稼的收成吗?”外婆突然问道,将视线转移到了我身上。“是……是啊,我总是搞不清楚您为什么要对这几块田地如此爱护!”我有些不解,想她倾诉起自己的疑惑。“那你可就理解错喽!这几块田地在我眼中更是自己的故土,时常回来看看,也是一种对它的感恩,对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的感恩。而时时刻刻的辛勤耕作是为了继承及延续祖先勤劳淳朴的农民精神,将其发扬光大。或许故乡的样貌一直在变,但那惦念和感恩之情是永远不变的!”外婆所说的,字字句句,沉甸甸的,意味深长……
瞬间,我明白了。外婆,我误解你了!这里有你的寄托与热爱,这里是你的精神港湾,劳作才是你最好的生活,你寄托在这方热土中的是一份沉甸甸的的乡情,是对乡土的挚爱,是一份温馨的眷恋。而城里,是我的生活港湾,那里有我的欢笑与泪水。
很多时候,你的和我的,之所以给人不同的感受,是因为它们承载的意义不一样。
但是,外婆与我所向往的也并非完全矛盾,因为你我都对自己的故乡有一份割舍不了的情怀,一种坚守,一种对大地母亲的感恩和对幸福的渴望!
这时候,我们在田野中涉足的笑声同微风一道,飘向那未知的远方,那是我的,也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