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人会在百般无聊中“找点乐子”,可前提也是在“无聊的时候”。烦闷、无助、怅然若失等负面情绪包裹着你时,能“苦中作乐”之人定是不平凡的。
历代文人遭贬,定会借灼热的酒提笔写诗,写尽自己此生的不如意。我相信大多数也只是宣泄片刻情绪,但东坡不一样。
历经乌台诗案,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苏轼早已全然不见,他在马背上颠簸着回望京城紧闭的红门时,想必心里也有许多苦楚吧。也许初到黄州的那几天,百姓小官们跑来献礼道喜,恐怕他也笑不出来。空气中弥漫着苦杏仁淡淡的油味,竟然连唇、舌都弥漫着腥腥的苦味了。在朝廷的这些年,我做错了吗?伴随着翠玉酒盏落地的脆响,苏东坡释怀了,就像这皓月亭阁之下,我为何不去细细欣赏一番呢?却只知在这亭楼小阁里自闷自饮。
苏东坡找到了乐趣,这是比在无聊的生活里找的乐趣更振奋人心、生机勃勃的乐趣。怀里温着一壶好酒,驾一叶扁舟,随意的挑选一名烧酒的童子,不过多时,已飘过几片连绵的山峰了。
站在乱石堆中观赤壁,道不尽“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凌云壮志;身披蓑衣,踩着零落的竹叶,即使蓑帽上挂着雨珠,但仍一身轻松,“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中的闲情逸致。即使到了南蛮之地,也为美味的荔枝赞不绝口,“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每每忆起苏轼,总有种“他太苦了,以至于只能在琐碎小事中窥找乐趣”的错觉,但可能这种发掘本来也是一件乐事吧。
我认为苏东坡此生最遗憾的事便是在回乡途中逝去。自己的大半辈子都在被贬谪的路上找寻“苦中趣”,却在自己得到可能此生最令人兴奋的消息时,在怀揣着这个惊喜的路上逝去了,也许在东坡死后这也是极大的痛苦吧。
能在苦中作乐的人不平凡,但能在人生低谷时找乐子的人则是伟人,苏东坡便是这第二种人。苦趣,艰苦中夹带的乐趣,可能比平常乐趣更为纯粹,我寻的也更为艰辛,想必这便也是一种极致的享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