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不觉从面颊上滑落;
花,似乎在讲述着一个浪漫的悲剧;
心,早已被封建之锁紧紧锢牢;
爱,终是成为了宝黛之间的空相思……
——题记
幽幽潇湘竹。独坐不语。遥想林妹妹在世时,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是何等的倾国倾城。堂堂荣国府,必然是美女如云。黛玉置身其中,自是花中奇葩,令人眼前一亮。若说宝玉看黛玉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那粗俗简陋的薛大少见了林妹妹,还不是垂涎三尺?然而,林妹妹美则美矣,却少了青春少女应有的活力,添了分多愁善感的成熟。
黛玉听着《牡丹亭》,细嚼“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八个字的滋味,忽又想起前日见古人诗中有“水流花谢两无情”之句,再又有词中有“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之句,又见方才《西厢记》中“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之句,都一时想起来,凑聚在一处。黛玉仔细忖度,不觉心痛神痴,眼中落泪。
这一切,都归于林妹妹极强的审美能力。
黛玉虽不大喜看戏文,但只一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就触动了这位豆蔻少女的心灵。又听唱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听了这两句,不觉点头自叹,心下自思道:“原来戏上也有好文章。可惜世人只知看戏,未必能领略这其中的趣味。”关于审美能力,敏感度是极其重要的。若不敏感,自然感受不到美的存在。黛玉无疑是敏感的。当她听到《牡丹亭》中的“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不觉心动神摇,叹于此绝妙佳句,好比是饮了一口良酒,从此觅得一坛佳酿。
说到此,便想起了贾宝玉、薛蟠、冯紫英、蒋玉菡以及云儿聚会的一段。宝玉的文采情趣远远高于众人之上,而薛蟠却胡诌出来一首所谓的曲;再言贾琏,总是视美女佳人恍若珍宝。曹雪芹的二字实在是用的得当——“粗鄙”。
如此看来,黛玉的境界更是高得一发不可收拾,如清泉般流溢。“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进一步撞击着黛玉的心灵。爱美的人总是为美而折服,审丑的人总是以丑为乐。林黛玉这样的审美高手,听到如此美句,自然是像武学高手得到了武林秘籍,是根本把持不住的,因此,林妹妹“亦发如醉如痴,站立不住”,已经到了身不由己的地步了。
于是,黛玉便想到了“水流花谢两无情”,想到了“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如此云云都是表达了中国古典诗词的最高境界——留不住的时光、握不住的爱情、止不住的惆怅。
就是这短短的一思量,黛玉便把中国古典诗歌中最经典、最唯美、最忧伤的意境都串联起来了,使诗歌的情感得到了最大的重视,情感成为诗歌的集中表现,情感成为诗人所追求的最终的艺术审美理想,亦或是意境的繁殖。这是审美的最高境界,代表了审美的至高能力。
黛玉也好,曹雪芹也罢,在那个时代,居然拥有着如此惊人的审美能力,居然拥有着如此现代的文学思维,他们早在文艺复兴时期西方文学伦理派的思想成熟之前就实现了如此的伦理深度,实在是让人佩服。
以上言论,足以证实黛玉已不是初到贾府时“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的骨感佳人了,她更是一位有着深刻审美思考的才女。黛玉的美,是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庄重典雅。
别再紧握住黛玉的“无病呻吟”不放了!我们更应该把目光聚焦在这位“堪怜咏絮才”的才华灼灼之上。
林妹妹,你是一米光,照亮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