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宣的白,柔中总带着一份素净,是解颐舒怀、安放身心,最自得之乐土。旁边摆开古拙又略显笨重的方石砚,饱蘸绿墨,指点江山,肆意挥洒,看银钩斜行,墨花初湛,真是平生一大快事。这一刻,我的整个灵魂都是绽放的。
和文房四宝结缘已近十年。还记得翰墨轩那间古朴简洁的方厅里,十几张八仙桌分两溜摆开,幼、小、中各种年龄段的孩子济济一堂,都敛气凝神,徐徐运笔。而我是其中最小的那个,还没有桌子高。墙边一棵石竹,舒枝展叶,疏朗有致。我却顾不得欣赏,正一头大汗地跟米黄色的笔杆较劲。令我悲从心来的是,大拇指与食指转来转去,竟找不到最佳握笔姿势,因为手小得压根就握不住。
但我依然按时来。因为光看一看哥哥姐姐们专注练字的模样,闻一闻水墨的清香,已令我心醉神迷。那些挂在墙上的大字小楷,已在我小小的心中,占下一席宝地,再也挪不开了。渐渐地,我笔下的字有了些形迹。虽然很稚嫩,像刚孵出的小鸡雏,跌跌撞撞,步履蹒跚,但在我心里却像初放的兰花,喜不自胜。
在墨海里徜徉的时光,悠长而又短暂。匆匆已春秋数载,我上了小学,戴上了红领巾,又戴上了中学生的标签。唯一不变的,是在那条法国梧桐夹道的树荫里来来去去的身影,就如一片小小的帆,载着春花,载着夏蝉,载着秋叶,又载着冬雪,在墨池里闷头前行。
翰墨轩外有一条细长的走廊,上面挂满了名家的墨宝。一箭阳光,是这里的常客。除此之外,还有我。仰慕是我的脸上最常见的表情。我总情不自禁地抬起手,在那些如活了一般的笔锋上,临摹了一遍又一遍,却又担心损坏了宣纸,所以只能临空模仿。
老师说:“书法是有灵魂的…”所以我总是在那些或古拙、或雄健、或峭拔、或洒脱、或秀丽…的笔意中苦苦求索,而他们是我最好的老师,渐渐有了灵魂相通之意。
每一次提笔,都似在心的宣纸上运腕提顿,就好似对灵魂的扣问。
虽然在书法比赛中,我的字已得到认可。但我更喜欢的是纵横于墨海间的疏狂感觉。啊,那一刻的绽放,又有几人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