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一轮皓月静谧地挂在天上,悄无声息地播撒下光辉,世界仿佛被覆上了一层银白的轻纱,一切都朦胧着。月光中掺杂着丝丝缕缕的星辉——那时仍是满天繁星,仿佛天空被人撒了一盘亮晶晶的沙,时不时会有几粒自天际滑下,如水般柔顺。
这是他所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夜空。小时候,他总爱和几个友朋在月光中成荫的树下玩耍,嘻嘻哈哈,无忧无虑,偶尔累了倒头就睡,以草地为铺,以月光为被,以大树为屋,微风轻拂,呢喃着柔和的摇篮曲,露渐深,轻轻滑落在脸上,如同妈妈在抚摸自己……
不知不觉中,时间随着月色缓缓逝去,岁月并未在那片月空中留下丝丝痕迹,可月光下自在地躺在草地上的孩子却早已长大了。席地而眠的时间越来越短,欢笑声也越来越小,那份月光下眼眸中的天真全都沉淀在了生活所赋予的压力中。
不知从哪天开始,月亮下的那个少年消失了。人们说,他可是咱村的第一个大学生!那当然是在城里了。
是的,他去大城市谋生了。日夜奔波,他疲惫不堪,夜晚孤零零地在出租房中抬头望天,月亮却被一栋栋高楼大厦挤得支离破碎。
从那时开始,故乡的那片月,便成了他心中不可磨灭的思念,无数次在睡梦中出现,却可望而不可即。时光如流水般悄无声息地溜走。转眼间,数年过去了。
他决定回家看看,看看久违的父母乡邻,看看那熟悉的夜空。
列车缓缓地行驶着,驶向他曾经日思夜想的故乡,驶向他魂牵梦萦的那片月光。
可是,当他踏上家乡土地的那一刹,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原本矗立在路旁,矗立在房前屋后的树木,都不见了,土地荒芜,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连风都似乎携带着浑浊的气息。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天晚上,他望着那片漆黑的夜空,月亮失去了它原有的光辉,被乌云遮盖,满天繁星也消失不见,伸手不见五指。
他的心沉了下去,一直以来他牵挂的那片月,仿佛从他心中被抹去了,他没有多作停留,匆匆赶回城中,再无音讯。
而当他再次出现时,已经是几年之后了,已经成为大人物了。
乡邻们热情地接待了他,但他却谢绝了所有的邀请,只是派人挨家挨户送了一袋种子。他说:让我们把这里变回原来的样子吧,蓝天碧草,绿树成荫,鸟语花香,还有漫天繁星。他带着家人率先种起了树,心中道:那才是我们所熟悉的“家”,那才是我奋斗时心中的一片月啊。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种子被播撒到了每个角落,它们承载着人们的希望生长着,慢慢地生根发芽,长出嫩嫩的叶子……
夜晚,他再一次站在那个地方,看着破土而出的嫩芽,虽然比不上当年的成荫绿树,却显得生机勃勃,他像儿时那样席地而坐,抬头望天,依旧是乌黑一片,却又仿佛看得见些许月光穿透乌云,洒在他的心上。
好像回到了那时候,星光如瀑,皓月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