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不同的人,带着不同的情感,像时间从我的指缝中“溜去”一样,而我无能为力——原来,目送是这样一个感觉。
记忆中的第一次目送,在一个特殊的雨天。我蹭蹭上蹿的个子,宣告着我已经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无惧空中的淅沥小雨,我跟着妈妈来到人生中第一个学堂。园内的花朵享受着雨水的滋润,满眼的绿色的爬山虎在风中“沙沙”作响。终于是踏进了那座陌生的大门,妈妈也停下了脚步。不同于周围安慰着大哭大闹的孩子的母亲,妈妈只是蹲下来拍了拍我没有眼泪的脸,嘱咐了几句“要乖”“不要闹”,便转身离开,走出大门。一向乖巧的我一言不发,就这么望着她,或者说是死死地盯着住她,似乎还希望从她身上得到些安慰,可什么都没有。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最终,我还是等到了她回头的那一刻。她转过头时,对上了我的眼睛,雨滴降落的速度霎时变得异常缓慢。凝视着她的眼睛,我慢慢了解了她走掉的原因——这应该让我自豪,因为我拥有她的信任,还有期望。我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了,朝她眨巴了一下眼睛,转身走进校园。她也回头离开,暗暗庆幸我没有捕捉到她眼神中的担忧与不安。
五岁那年,我被妈妈目送。感谢她的信任,我也不会辜负她的期望。
姗姗来迟的第二次目送,发生在六年级的暑假。那一年,完成小学学业的我终于可以放松放松,正好小表弟家中有些事,他便被父母送到我们家来住一周。弟弟二年级,在我看来天真可爱,却也纯真无知。他年少贪玩,不愿写作业,我在父母的“威逼”下只好当个“罪人”去教他写,就这么渐渐习惯了他存在于我的生活中。七天一晃就过去了,记得最后一天吃完饭,他的父母要来接他回家。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紧紧揪着我的衣角,水汪汪的大眼睛哀求地看着父母,撒泼打滚就是不肯走。我强忍心中的失落,口是心非地说道:“好啦快走啦,你住着,我快累死了,总得让我清静几天吧?”一边一把抱起他,把他送走。
我一直送他到楼下,念叨着回家别老贪玩,要像这七天一样安排好自己。而他异常地听话,只是轻轻抽噎着,什么也没有说。在上车的那一瞬间,我心中的失落终于爆发出来,泪水也止不住充盈了眼眶。担忧,感慨,目光渐渐变得沉闷。我别过头去,希望他没有看到这些。
“哥哥!”他突然从车窗探出头来叫着。忍住泪,缓缓回过头去看见他的眼睛,年幼的他,竟然在泪眼朦胧的同时,对我展开了一个微笑,说了声:“谢谢你……”那一瞬间,我感受到阳光照进心底的温暖,像冬日清晨的被窝,像寒风中温暖的奶茶。暖流化解了我内心的别离苦,转而欣慰着并接受他长大的惊喜。我回敬他一个微笑,轻声说一句“小心”,招招手,示意他缩回脑袋。
十一岁的目送,我看着弟弟离开。我感受到妈妈目送我时的难过和不舍,可更胜于此的,是欣慰和责任的担当——我也对弟弟充满期望。
被人目送,也终于送别他人。那一次,打开了目送的序幕以后,我看着一个一个人从我的眼前走远。在梦中,我曾目送过自己的身影渐行渐远。在对上目光的那一刻,他告诉我:“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