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市空气质量不是很好,日光照射下那种天空晴朗的好日子并不常见。自我记事后,满天繁星的景象在我的记忆中更是难以觅得。
幼时在老家的我,一张躺椅,一张凉席,一把爷爷的扇子,一颗朦胧的心,便可伴着星星低语,枕着夏夜凉风入睡。爷爷总是不放心我,在我身旁也支起一张躺椅,在我耳边絮絮叨叨的讲着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在我的思绪昏昏沉沉的时候,早已分不清耳边萦绕的是爷爷的低语,夏夜的蚊虫,还是晚风吹过树叶的摩擦声。那些个夜晚都没有丝毫倦意,那些个夜晚里的星光也都毫不吝啬,它们也都好奇啊,好奇人世间的红尘相遇,它们早已看倦了牛郎织女,渴望化身流星,来世投身为人,亲自去体验人间的七情六欲。
几年后的我和村头的小树并排高,胆子却还是停留在幼苗阶段。入夜后我有一段必须要走过的悠悠小路,我不敢,那些个夜晚,都是爷爷陪我走过。那是他的眼睛还是明亮的,腿脚也还利索,他大步在我前方走着,牵着我的手,我将身前放心地留给他,自己专注地留神身后的妖魔鬼怪。那些个夜晚里的星光留给我的,是眼前可以看到小路两旁窄窄巷道墙面上的一片晶莹和爷爷宽阔的背脊。后来我才知道,那些个星光都在与我擦肩,错过。若我伸手去握,是徒劳。可我放任它流逝,我在心中又增添了几分悔意。
在奥运年里,在星光里,我迎接了生命中第一次关于死亡的洗礼,奶奶和伯伯相继离世。这些曾经就近在眼前的人,与自己讲过话,碰过肩,那些往事好似还在昨日,一个个突然地就走了。家乡的习俗,有亲人离世,要送到村口的小河边,往回走,不能回头,不然已故的人会舍不得离开。那时的我,懵懵懂懂,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神情哀肃。我抬头,紧了紧爷爷的手,他说,没关系。
星光让他的脸色更加地哀伤,岁月让他相信了挣扎的徒然。
再然后,在我熟悉了生命中的无奈与离别之后,爷爷离我而去了。好像惊雷过后的寂静雨夜,水声喧哗,哪里都不能去,只是待在家里,守着黑暗的窗。就像《尘曲》中所写:我们这一生,会遇到多少人,缘分皆朝生暮死如露水。唯独与你,像是一条生生不息的河流。
爷爷走后一切依旧是那么安静,或许是因为大悲大痛之后失去知觉,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是我再也不见那般星光,那星光,仿佛仍停留在记忆的昨日。那个人,那个人掌心的暖意也仿佛不曾离去。只是在那一个久违的黑夜里,我才察觉了久已徘徊在眼角的泪滴。
我的星光已离我而去,自那之后,我再也找不到一颗全心全意为我闪烁的星星。现在的我渐渐明白,感情这杯浓茶一定要趁热喝下,因为,这世上回首之间,便是人走茶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