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每个人和每个人之间都在重复着一种无法挣脱的关系:相识、知己、陌路。岁月总是让人辨不清究竟是否爱过,但在标榜着繁华和肆意的青春途中,每个人、每段情、每个存在都有它的意义。就算那与梦中的美好相去甚远,但我们还是会在离开后落泪,在陌路时将心撕裂,于是很多人想,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
的确,初见就像是童年悠长而温暖的日子。在那片纯白的视野中,我们看到了温暖,看到了爱,但却不懂得它的变幻莫测。我们像是回到了摇篮,身边的一切一切都纯洁如水,洁白如云。但正是因为阳光太明亮,这个世界如果掺杂了一点不满、忧伤抑或是斑驳,它们的影子便会无限的拉长,延伸,直到内心的深处。
这样看来,只如初见的人生真的会一直美好吗?若人生只如初见,怎会有李后主“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的感慨,怎会有欧阳修“缭乱春愁如柳絮,依依梦里无寻处。”的伤感,又怎会有李清照“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无奈。他们的人生被时代拉扯着,今朝天堂,明日地狱,何谈初见的美好?但正是这样的经历,才能让他们的人生更充实,更完整。
我想,人生除了初见的旖旎,更需要的是一些苦楚和忧伤。我们并非神灵,摆脱不了宿命,阻止不了悲欢离合,也只好自求心安。那些所谓的心痛和低潮,只不过是现实世界里的一个碎片,说是偶然,也是寻常。当碎片一点一点地拼凑,拼凑成一个理想国度,你才会发现,现实的天地太小,初见的温暖太柔弱易碎;你才会发现你不会为了一点不如意而伤感落寞,你变得如此成熟,如此坚强。
就像是我常去的那个古巷,初见时,绿油油的爬山虎从青黑色的古砖缝中钻出。饱经沧桑的古墙与生机盎然的爬山虎相融合,古老的臆想和鲜活的生命相依偎。那感觉就像是在光明和黑暗交界处看得见的阳光,是一种重重叠叠的温暖。但世界越美好就越追求完美,就越不容易满足。我开始在意古墙上细小的斑驳,甚至不惜扯下一把绿叶来遮住它,时间久了,爬山虎竟变得不成样子。
关系仍在循环,冬天终将会来。时光是最抓不主的东西,一年的春便会有一年的冬。生命终退了去,古墙原来的沟壑被残存的藤缠绕着,狼狈不堪,就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黑暗里诉说,听到的人被传递到一种彻骨的寒,继而从血液里钻出一股酸涩的噬咬。美好就这样在不经意间去了,一阵阵酸痛直逼得人掉眼泪。
但来年春还会来,爬山虎也又爬了上来。古墙沧桑依旧,爬山虎鲜活依旧,虽不是初见那片,但依然向我传递着一种未知的喜悦。也许人人都这样,只有失去后才懂得珍惜,才会更加醒悟和透彻,才会更加明白美好来的不易。这古墙和爬山虎的和弦中,依旧有些瑕疵,但我已经不在乎太多。
熟悉的古巷中,古墙不变,爬山虎不变,变的只是我这个享受过离别之痛的过客。冬天爬山虎还会退去,但我不会伤感,因为我知道春天它还会回来。也许明天我又要和爱的人分别,但我不会落寞,因为我知道经历过伤痛下一次美好会更美好。
这就是初见以外的,所有人都畏惧的离别、忧伤、痛苦所让我明白的。我开始理解,开始懂得,开始慈悲,开始淡漠。
如果人生真的只如初见,那我宁愿从未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