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现在是冰雪时期,但我却不曾忘怀你因为——我从蓝天白云间读到你的消息。那蓝天的明净高爽,白云的浅淡悠闲,隐约仍有秋的金风乍起,白露初临的神韵。
这便是你——秋!
一向,我钦俩你的安闲明澈,远胜过春天的浮躁喧腾,自读小学开始,我就深爱暑假过后,校园中野草深深的那份宁静,夏的尾声已近,你在极度成熟蓊郁的林木间,怡然地拥有了万物。由那澄明万里的长空,到穗实累累的秋天,都在你飘逸的衣襟下安详地找到了归宿。接着,你用那黄菊、秋叶、征雁、秋虫,一样一样把宇宙染上陼蓄淡雅的秋色;于是,木叶由绿而黄而萧萧的飘落;芦花飞白,枫林染赤,小室中枕簟生凉,再加上三五日萧萧秋雨,那就连疏林野草间都是秋声了。
想你一定还记得伴我度过的那些复杂多变的岁月。那一年,我在那寂寞的村学里,打发凄苦无望的时刻,是你,带着哲学家的明悟,来了解慰问我深藏在内心的悲凉。是你让我领略到寂寥中的安静,无望时的安闲;于是那许多唐人的诗句,都在你澄明的智慧引导之下,一一打入我稚弱善感的心扉。是你教会了我怎样利用寂寞无聊的时刻,发掘出生命的潜能,寻找到迷失的自我。
你一定也还记得,我为你唱“红叶为他遮烦恼,白云为他掩悲哀”的那两年苍凉的日子。情感上的折磨使觉察到人生中有多少幻灭,多少残忍,多少不忍说的悲哀!但是,红叶、白云终于为我们冲淡了那些沉重的烦恼忧郁。如今,时已过,境早迁,忘记中倒真的只残留着当时和我共患难的那些场景,那感伤落寂的心情如今早已消散无存,原来一切的悲哀,如加以诗情和智慧去涂染,都将成为深沉激动的美丽。
你曾如此有力地启迪了我,而在我逐渐沉稳的时代,终于领悟你,你真正的豁达与超然!
你接受了春的灿烂和夏的繁荣,你也接收了春的张狂和夏的任性;你接受了生命从开始萌生到稳健成熟这期间的种种苦恼、挣扎、失望、焦虑、怨忿和哀伤,你也容纳了他们的欢乐、得意、胜利、收获和颂赞。你告诉我:生命的过程注定是由激越到安详,由绚烂到平淡一切情绪上的激荡终会过去,一切秋色喧呼终于消隐。如果你爱生命,你该不怕去体尝。因为到了这一天,树高千丈,落叶归根。
生命不是虑空,它是如此厚重的大地上的真实的具体。因此,它应在执著时执著,沉迷时沉迷,清醒的时候清醒。
如今,在这素寒霜重的时候,我不但以爱和礼赞的心情来记住生命的欢乐,也同样以爱和礼赞的心情去纪念那几年——生命中难得出现的那几年中该骨的悲哀与伤痛!
而今后,我更要以较为冲淡的心情去了解了解那属于你的冷然的清醒,超逸的豁达,不变的安闲和永恒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