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可枣树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和家乡的许多枣树一样普通,一样质朴,就像家乡那些田间地头忙碌着的农民一样其貌不扬。不等到夏末时节它们青涩的小果子挂满了枝头,你是不会惊喜的发现——“啊,原来这是棵枣树!”
但是,就是那棵看似极其普通的枣树陪伴着家乡老院内的那几间老屋走过了不知多少个春夏秋冬,陪伴爷爷度过了不知多少难关,陪伴着我经过了不知多少童年的幸福时光,直到它生命的终结。
老院看起来的确很破旧,几间小瓦房仿佛透露着这院子主人地位的卑微。事实上爷爷也曾过着十分富足的生活,听说我们家之前有人(也不知道是我爷爷的祖父或是其他的谁)做过清朝的高官,所以早期家底还算是殷实,供得起爷爷上私塾,也正是因为这爷爷也是读过不少书的,还可以说是有知识的。只是家道中落,没有了以前锦衣玉食般的生活,又因爷爷在阶级斗争中曾被划为“富农”,吃了不少苦头,一介知识分子只好为了生计日夜在田中劳动,早早就扛起了锄头,忍气吞声地生活,一身的泥土味早已掩盖住了缕缕书香。
但爷爷确实是写得一手好字的,他写的毛笔字刚劲有力,十分端正。所以每到新春佳节,无论外面天气有多么寒冷,爷爷都会在枣树下的石台上铺好红纸,放好砚台,奶奶则在一旁不停的研墨。由于天气寒冷,爷爷不戴手套的手常常在写字用力时裂开,而砚台中的墨也是一次次地冻住,又一次次地被研开。因为爷爷说在这课枣树旁写字有种熟悉的感觉,让他很安心。写好的春联总是挂满了院子,使小院生气了许多。村子里也常常会有人专门来求字的,爷爷从不吝啬,总是写上准备好笔墨纸砚,然后一挥即就,直到来者拿着春联心满意足地离开。
爷爷也曾想尽力地教我书法,但怎奈我年幼不懂事,只好罢了。但是爷爷会通过别的途径,用自己的知识教会我这些东西。在我模糊的记忆中曾有那么一幕:我坐在枣树下的石凳上,边吐着枣核边瞪着眼睛专注地听着,爷爷则在枣树前来回踱步,闭着双眼向我生动地讲述古代英雄人物的故事。他一直都期望我能做个有正义感的人。
后来,我长大了,与父母搬到了距离老家千里之外的海滨城市中生活,爷爷与那棵枣树也离我越来越远了。但每当到了枣树上的枣子成熟的季节,爷爷总会打电话来说:“枣子熟了,不知道你们啥时候才有空回来呀?可惜了这些又红又甜的枣子”。再后来,爷爷奶奶搬到了县城里生活,住上了商品房,但是他们天天念叨的还是那个老院子和那棵枣树,直到后来听说老房子翻新是由于那棵枣树碍事,就砍了。
我想再也不会有那么一棵枣树了,因为它只能存在我们的记忆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