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鸣散漫,奏出了一曲夏天。
夏天的痕迹还是很淡——天总是亮得早,雪亮雪亮,灰白灰白,吐露着惨白的光。那馨香的太阳正吐露着芬芳,像那最昂贵的松露披洒在死鱼味的天空上,也提不出一丝鲜味。成片成片的死鱼吐着白沫,泛着青灰色,簌簌地落到大地上。
可惜夏雨短暂,只是急促地走过一遭,带来点湿润,带不走沉闷。大地依然滚烫,绿叶却是开心。绵软的雨似是绿墨,一触到婆娑的叶,便点染开来,层层铺染,枝枝叶叶都沉淀着夏天的气息,成熟而闪耀。
雨洗刷过的世界,着实干净。天空像是世界的窗户,拉开云织的窗帘,金光乍泄,无边的温暖熨帖着大地。蝉叫起来了,在那树荫底下贪婪地吮吸着阳光包裹的鲜美汁液,似是不会劳累一般,只是叫着,叫得西瓜甜脆,叫得日光闪烁,叫出了一声夏天。
午后的初夏并不如意,只是枯燥地晒,大地炙热,绿叶干燥,时间在停歇的风中凝固,人们进入困乏的梦中。
时间开始流动的时候,已在晚饭之后了,那是日轮带动时间的车轮。日子的冗长让散步成了消磨时光的乐趣。小巷逼仄,那一排排房屋便是紧挨着的刻进了日轮的影子,笔直地打在融化的大地上,溅起点点尘土混杂着余晖,在斑驳的绿叶间模糊,在明净的窗户上折射出温暖的味道。天色好看,人潮涌涌,只道那夕阳无语却有意,旁斜小窗,红染云彩,一时竟不消退。云霞散漫,只是淡淡的几团,绵绵地,杂乱无章地排列在目光所及之处。日光渐沉,落日收敛了骄傲,半边天泛着温柔的粉色。我只身穿过弄堂,只觉目光一闪,天地宽阔,便似漫游在希利尔湖——一个沉淀着粉色的世界。风在缓慢的流动,树枝摇曳,那是湖底的水草,荡漾着柔情的波纹。
听见远处烧烤摊的叫卖声时,天已然黑了,泛着青、灰、蓝三色。云是大片的,像是雾气;路灯一盏接着一盏地亮,点缀在云烟间。夏日炎热,连短暂的夜也不放过,即便如此,街道依然热闹非凡。手中的雪糕被吵闹的热气融化了大半,热汗直流,全身闷闷的,可不知是否有一个名为浦克的小精灵把夏夜的花汁滴入我的眼睛,把我带入那绚丽的烟火中,深深爱上了这个世界。
人们在白日耗不尽的精力,在夏夜里更盛。晴朗的天,不见星月,带着余温的大地承载着人们的欢喜。爱喝酒的人最懂夏夜的清凉,一群中年大叔围着饭桌,大口大口地畅饮啤酒,阔谈人生;拿着蒲扇的大爷小酌了三两杯,感叹着黄昏。其实家家都爱凉爽的空调风,可奈何夜色太美,要度过漫长的白日才等来的一次日落人们自然不肯放过。世间万物都悠闲,迎接着从日落中走来的夏天。
夏夜浓稠,夏风狡黠,催促着我把最后一口雪糕咬下,再吞进一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