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茵场正摄取着大片大片的阳光,一道道热量化作的白光迸射开,直晒得后背滚烫。终于忍受不了运动会后半场的喧闹,约两个好友,走进了操场旁的小树林。
三个人,携一腔少年的欢愉,去拜访自然的精灵。
才走进树林没几步,层层交织的绿色便将我们包围。那宛如清露摇摇欲坠的竹叶的绿,那草儿顶破泥土爆出的毛茸茸的绿,头顶树叶攒动,香樟、杉树、棣棠叶浓得化不开的绿……或深,或浅,或稠,或稀,容不得我们多说一句,便好客地将我们推入了一个安静的,洗去烟火气的世界。运动场的嘈杂已隔得很远了,唯有鸟鸣,像牧童的柳笛声声,于枝桠间跳跃。
不敢高声语,恐惊林中“人”。这些可爱的生命,不就是小树林的原住民么?同伴突然欣喜地指了指一棵树的树根,那里,几个小蘑菇顶着棕褐色的伞帽,像极了从前那一个个童话故事,以及听着那些故事的孩子。
我突然想起清人胡助的诗句:“荞麦花开草木枯,沙头雨过茁蘑菇。牧童拾得满筐子,卖与行人供晚厨。”现在草色依旧青翠,蘑菇却已迫不及待地长了出来,在无人打扰的一隅,贪婪地沐浴着雨露阳光。“好软啊!”我们轻轻触着那菌帽,惊叹它的柔软——平常一直困在书海里,哪里发现过这些东西?
一路上,野花野草极其茂盛。马鞭草擎着一嘟噜粉红的花,三叶草三片叶子指向三个方向,每个方向都通向蝴蝶的翅膀……阳光在树叶的罅隙间剪落一地碎碎的时光,我们的心便似三朵绿荷荡漾。
行至一处草坪,三个人竟不约而同地停下来,盘腿而坐。从未想过,大地竟是如此柔软,以至我几乎误认它为一床为落花、露水、新草而铺的棉被。嫩草如针尖,如细丝,悄悄地摩挲着每一寸触着土地的所在,像是一个孩子,不,千万个孩子,在耳边窃窃私语。心灵真正地归于平静,名为静的小车在心田驶向远方。蜜蜂是不怕人的,一只黑背琥珀纹的蜜蜂,在树林深处探寻幽径;头顶上时不时传来啁啾的鸟鸣,发出那天籁的鸟儿却不见踪影……坐着坐着,肌肉的酸痛感慢慢褪去,全身每一个细胞都仿佛被拉伸、分离,原本高速运转着进行体力与脑力活动的身体,此时此刻完完全全松弛下来,与土地慢慢融为一体,融入到那绿色的世界。什么也不用想,只呆呆地坐在那里,时光便会变慢,抑或是我们的生物钟忘了工作,也在享受片刻的欢愉。
这时,我们几个怕是整个学校最悠闲的吧。
偶尔放慢前进的脚步,去绿色的世界探寻自然的踪迹,岂不放松身心!春有牡丹,夏有芍药,秋有金菊,冬有腊梅,自然不会亏待每一个亲近它的人,但凡你试着去参谒它的山水,它便会掏心掏肺地为你裁一段最美的时光。
走出树林,我们又顺便拜访了一下五四堂。灰墙下,我抬眼望去,只见层层叠叠的爬山虎,如贝壳,如海浪,次第染红,绘出一幅天然的千里江山图。也许正如张晓风所说,山是璇玑图,水是回文诗。自然的美,留待每一个人去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