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摇摇晃晃地斜着,天边泛着橘黄色的霞添了一分暖意。
越是接近老房子越是有几分说不清的感觉涌来,或许是紧张,或许是激动,或许是有点害怕。下一个拐弯就是老房子了,老房子旁那棵会结许多不知名小白果子的大树还静静地等在那儿,树枝伸向远方,仿佛是在盼着远方的游子。小时候,我多么喜欢和外婆拿个竹竿在树下敲树上的果子,白色的果子哗哗掉落,我和外婆的笑声飞向树梢。
路边,还总是生长着一簇一簇的狗尾巴草,在微风拂过的时候,迎风飘摇,就像小狗看见主人时欢快摇动的尾巴。外婆手很巧,她能用狗尾草变魔法般编出一个个小兔子,毛茸茸的绿兔子是我儿时最心仪的玩具。
前行的每一步,都有无数往事在熟悉的一切上变幻、跳跃。成为我抵达老房子前的序章。
终于到了。
老房子总体构造没有变,只是正面的墙被刷成白色了。七年前因为要造新房子,老房子被家人卖了出去。
我静静地凝视着老房子。儿时的记忆像兔子,倏忽间跳出来。
左边是厨房,每到饭点,烟囱里冒出的炊烟慵懒地飘散在空中。往里走,是外公酿大曲酒的地方。到了酿酒的时节,熟庄稼和熟酒的香味直往我身上扑,闻着闻着,人就要醉了。
这边是正屋,旁边有两间卧室。外公过世那天我记的很清楚,右边那间卧室的古木大桌子上供着外公的照片,屋外有很多来吊唁的人,我不想出去,就一直和外公的照片待在屋里,我总坚信外公是没有离开我的。
旁边的那个单独的厕所,是我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看着外公一块砖一块砖砌成的,在看见厕所还完好的时候,内心好像还缓了一口气。
小时候,外婆总是不让我去屋后面的山坡树林里,怕那里有蛇。但我总会悄悄从二楼楼顶偷偷翻去后山坡,采一些奇奇怪怪的叶子,把它们混在一起,做成所谓的“圣水”,拿去跟外公外婆笑嘻嘻地“炫耀”。
老房子里,原是有一只黄猫的。它胖嘟嘟的,喜欢在阳光下的角落里睡大觉。后来搬家后也带它去了新家,但是当天晚上它就偷偷回了老房子。老房子去老房子的路曲折遥远,安守在半山腰。我们的新房子离主街很近,坐车也要几十分钟呢。外婆说它恋旧,我却觉得它是想一直陪着外公。
我站在后山看着老房子,老房子的一砖一瓦,老房子周围的杂草小树,老房子前的葡萄架小菜园,以及姨父在我出生前种下的已经比我高很多很多的广玉兰……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亲切,怎么也看不够。可是,我不能进去了。那是一户陌生的人家。
远望天边,那道铺满半边天的橘红晚霞,是那么暖,那么暖……我慢慢地走着每一步,怕惊扰了那棵不知名的果子树,怕惊扰了那路边的狗尾巴草,怕惊扰了那后山坡上奇奇怪怪的小叶子。
但是,我找不到那只黄猫了。
我想,它应该是躲在阳光下的某个角落里睡大觉呢,那我要悄悄的,可不能惊扰了它,就像不要惊扰了这一切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