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知道汪曾祺先生,是因为初中课本上那篇《昆明的雨》。
那些文字像一幅秀美的画卷,在我眼前呈现出雨后的胜景:云南的火车很慢,卖杨梅的姑娘声音清甜。寥寥数语,却让我第一次领略到散文的魅力。我第一次发现,散文并不都是晦涩难懂的,它也可以很有趣,也可以富含生活味、人情味。
第二次读到先生的文字,是因为初中的一次语文考试,他笔下的炒米,虽不过是清汤寡水,却依然勾起了我的味蕾。让我想去到他笔下的那个童年里见见家家户户都有的,卖炒米的大缸子和用葫芦壳做成的瓢。在先生笔下的春秋里,“生活,是很好玩的”。
后来,在书店里,我翻开了那本《人间草木》,在汪老先生的笔下,万物温和生长,一切井然有序。一句“街角的爬山虎红了”,让他的文字,同北京的街道一样,也染上了几分秋意。他总从细小琐碎的事物下笔,好像在木板上戳了一个小洞,透过一束光来,带你看看人间。那束光,不是天上来的,不是很明亮,也不是很炽热,但它很仔细,照亮了每一粒尘埃。
直到如今,我仍依稀记得《昆明的雨》中的一句话:“带着雨珠的缅桂花使我的心软软的,不是怀人,不是思乡。”读着这句话,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漫着露水的昆明。雨落在开满荷花的池塘里,荡起了涟漪,一圈又一圈,开满了池塘。或许池塘上该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木拱桥,雨水让木头的颜色变得更深,每一圈年轮,每一道纹理,都记下了这场雨。也许缅桂花与荷花的花期不在一处,也许时间、季节不搭,可文字与文字之间,仿佛就是有一座无形的桥梁,能跨越千山万水,写下一片春秋。
在先生的笔下,生活还是各种食物汇杂出的香味。高邮的咸鸭蛋散发出诱人的油香,小葱拌的豆腐清爽可口,汪老先生对吃的研究很深。天南海北,各地的特色美食,他似乎都品尝过,有一些不知道怎么念的菜名,在他的笔下,也有了一片天地。“口味单调一点,耳音差一点,也还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对生活的兴趣广一点”。在他的笔下,万物皆有灵,万食皆有味。
他笔下的春秋,构成了我心中的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