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欧的罗马法对后世的法律制度影响巨大，其内在的精神是永恒的……”
老师正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转身捏起粉笔在黑板上板书，白色的粉笔灰在空中肆意飞扬。当写完“永恒”二字，下课铃随即响起，老师离开教室，我仍在抄录笔记。
窗外，月朗风清，无边的夜静谧而安然，月光和婉地流泻而下，消解了白昼的喧嚣纷扰。远处楼上的歌声乘着月夜的晚风向我飞来——她一定在上音乐课吧。微风含着月的柔情，吹乱了我的书页与发丝；那宛转悠扬的歌声远远传来，吹乱的却是我的心。
“我就是想学音乐。”她擦着眼泪，眼眶红得和白兔的眼一样，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那是高一分科的前夕，也是这么一个流光皎洁的月夜。 那时要分科，我们都面临这高中时的一次重大选择。
不少人在选科时来回更改纠结，可她三次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艺术。她其实是个没主见的人，甚至有点懦弱，我从未见过她如此坚定而决绝。“我从小就喜欢唱歌，多少次梦想自己穿着漂亮的裙子，站在舞台的中央，唱着自己喜欢的歌曲。学音乐真的有错吗？”她紧紧抱住我，哽咽着问道。我知道她的不易，她的学习并不出色，她们班上选艺术的同学也不多，身边不少人认为她学音乐只是成绩不好的无奈之举，连家长也劝她学理科，说这样会更有前途。“不，如果喜欢，就没有错。”我注视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看着她泪眼朦胧，我也不免惆怅，自己在选择历史方向时，何尝没有听到这些声音呢？
“物理方向专业选择更广，就业也更容易……”
“理科生比文科更容易上一本……”
“理科生吃得开，有前途……”
各种见解主张提醒建议，如潮水般哗哗哗涌来，裹挟着身心，令人疲惫不堪，我不愿她也这样。“年少时喜欢的事情一定要去做，不然会后悔的。”我轻声说着。“可他们都说学艺术没有前途……”她低着头，脸上泪痕未干。
那时，天已黑了，只有一轮明月高悬，清辉洒了一地，照亮了两个迷惘的少年人。“前途，什么是前途呢？”我问她，也在问自己。
“我想，我们的前途不该被别人定义……”
其实我也不知前途与未来究竟是什么样，自己的选择是不是个错误，可我想，人要活在当下。
“嘿，今天晚上月亮真圆。”
我忽然抬头看看天，碰碰她的胳膊。天上的月亮我与她都抓不住，可它永远都会照亮我们，就像热爱好像虚无缥缈，却一直涌动在少年心中。我与她在寝室楼下分手。
“不管如何选择，我们都要努力啊。”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道。我回到寝室，窗外已是万籁俱寂，唯有那皎月光洁，安然如故。月亮在窗外，月光在心里。
……
上课铃声如约而至。我的思绪渐渐回到了眼前，笔尖停留在“永恒”二字上。
懵懂无知的我们都在慢慢长大。分科的纠结早已不是事儿了，我们都正奔赴在自己选择的路上。汪国真曾说过：“既已选择了远方，理应风雨兼程！”我想，岁月会流逝，可有的东西永远不会消失，就像明月升起，亘古不变。窗外的歌声仍在飞扬，拂去了无数追梦人的疲倦，更加笃定了他们的选择和理想。今夜，她会看看窗外的月亮吗？一定会的。文科理科，或是艺术体育，校园的每个角落都不缺仰望夜空的人。窗外月色如牛奶一般，静静地泻在静谧的校园。
真美啊，与那天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