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经常独自一人在小区内玩耍,漫步各个角落之间。我享受着观察事物的乐趣,我嗅到槐花树散发香气,又瞥见它的绿叶随风起舞;我望着池塘里红白相间的鱼跃出水面,又聚成一丛在阳光照耀着波光闪烁的水面……最后,于无声之处听惊雷,我找到了墙尾的那株爬山虎。
我忘记了第一次看见它是何季节,只知它当时是丰富又鲜艳的。叶子虽小但密,弯弯曲曲,密密麻麻地攀附在白色的墙皮之上。那天我正研究如何从铁栅上翻出去,这样便可省下一段路程,可以多睡一会儿懒觉。我顺着铁栅走,试图找到一处落脚的地方,没想却找到了一位多脚的它。我用手轻轻拨弄叶片,想看它的爪子,但力度没控制好,扯下一片墙皮,当然我们两个都有责任。
隔了几天我从远处看它,发现它未在阳光之下。我只当是时间问题,太阳的方位直射不到那里,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我跳着去找那位和我一起破坏墙皮的朋友。这次我被吓住了,它的枝干露了出来,我不知道是否可以称之为枝干,但暂且是有力的且硬挺的。如人类的毛细血管网状盘旋在墙尾那处,我用手轻抚过它们,随后听到了母亲在楼上叫我的声音,回去了。
开学后接连几天都是雨周,连绵不断的细雨和偶尔突如其来的暴雨,让整个小区处于滂沱之中。我不再出门,而是转为攻克学校里的竞赛。我想我可以埋头于知识之中,很少再去观察。休憩时刻我透过窗外看云,低头收回视线时又瞧见前楼墙尾那株爬山虎,此时的它也未曾沐浴阳光,发光处在它的右上角。或许已经有些刺眼了,暖黄色的阳光打在墙壁上折射出来的白光与阴暗处的灰白墙形成鲜明对比。最低处的爬山虎密且复杂,而接近阳光处的细长简单。也许是连续的阴雨天气使它有些狼狈,叶子被雨水打掉了,只能将经脉展露于人前。
竞赛的内容是我擅长的,但从未获得过什么奖项,母亲十分支持我且寄予厚望。我那几日反复翻阅技法知识,感觉胜利曙光就在眼前。我还是会在休憩时看那株爬山虎,那泾渭分明的阴影与阳光的分界线,我相信在前的爬山虎一定可以够到那处刺眼的白色。
开始前我总会把事情想得太过圆满,以至于到真正面对时,只要稍有差错便无法继续。竞赛前夕我还在看书,反复背诵词句直至凌晨。第二天顶着黑眼框起了床,但仍很兴奋。我把自备的材料拿在手里,坐上了母亲的后座,忽略了越长越细的前端爬山虎。事与愿违,半路上突然暴雨倾盆而至我手中的材料淋湿大半,望着软掉的纸张与染开的字迹,我的脸上流下了比雨水更汹涌的泪珠。母亲安慰声从身边传来,可犟脾气直性子的我强迫症发作吼着不去了,母亲也没了耐心,只管将我带去场地,不再理会我的哭闹。结果可想而知,站在台上讲话磕磕绊绊,精神状态也被雨水冲得一干二净。
在那之后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我在家中闷了些许时日才重新漫步于小区。步伐不是先前的轻快,稍显落寞地来到了前楼墙尾,去找那株爬山虎。我蹲下去看它,后面的已经结伴随墙皮一起脱落,中间部分仍旧光秃秃只有经脉,随着被雨水浸泡后的墙皮摇摇欲坠。前端没有了后方的补给难以再向前伸展,最前端已细如青丝。
我不再有站上台去的勇气,而墙尾的那株爬山虎也未到达那片阳光,我童年时的遗憾未能阻挡我成长,那株爬山虎却再也触不到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