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脏了脸,不开心,委屈地眨巴着眼,泪水止不住地滑落,在草坪上落下,炸开不开心,又消失得无踪无迹,只有潮湿的土壤显示着——雨来了。
不知雨是什么时候来的,那带着泥腥味的土气也算作雨打的招呼吧。此刻也不见得让所有人知晓她的到来,总有人在雨欲来之时,迷糊得酩酊大醉。那几乎不令人知晓的丝线是哀的前奏,在高潮来临之前的试探总是如此纤细无声,只有在高台独醒的狂人能够先知先觉。
狂人最懂雨,最懂云,最懂天空。狂人看到灰色的天际时也再难张狂地提起空了一半的酒盏,将清浊的酒液灌入口中。酒淋在杂乱的胡须上,任其滑过心尖,留下酸楚的刺痛。狂人会吟诗,“雨临春风去一半,难解大暑灼人心”。韵压得不好,也不涉及典故,扯到的二十四节气也只是为了纪念某一个有雨的午夜。唯一上得了台面的故事在他人眼里也不堪造就,只能算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当狂人沐在雨里,晶莹滑过鼻尖,也不知道今夕的雨水何来的酸楚。
林木了解雨,了解雨的心情,林木伸出绿色的手掌试图挽留,但一去不返的过客从不驻足停留。雨水没入泥土,顺着未知的途径寻找全新的旅途。他们是时光旅客,穿越了亘古的沧桑与今夕相见,因为他们经历了太多太多,所以不会为了现在停留。当树叶被无情的甩开,颤抖的叶脉会奏起源自远古的哀歌,冥迷的呢喃会清晰地表达一个旅客的决然。“不要挽留,我不会驻足,我看向远方,我看向未来……”雨的别离是很欢喜的,从此刻奔向未来,怎么想都有无比的快乐。树木明白吗?树木明白。但有时候明白是一回事,放手却是另外的选择。在纠缠的相遇以后,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雨会离去,树会哀鸣,震动的枯枝在吐露着伤心。
鸟兽虫鱼也明白雨的脾气,了解这些旅人的习性。在他们奔驰而来以前,一切都会安静。一下子,虫鸣鸟鸣兽嚎人声全部无处寻觅,只能看见池塘水面还冒着些许水泡表达着一点欢迎。其实万物并不抗拒雨的来临,只是大部分的生灵都不希望自己变得湿漉漉,在雨中的只有躲避不及的那些倒霉家伙,毕竟他们还是不能了解雨的脾气。蚯蚓是欢迎雨的,他翻开沉湿的泥泞,听到吟游诗人的低吟。哦,多么优美的歌曲。我亲爱的吟游诗人,请不必为听者的漫不经心而忧心,你可亲的朋友一直在为你俯首倾听。雨听到了这样的话语,也会自然消了气,但是别扭的旅者,还是会让整个夏季彻响呜鸣。
就这样,雨泛着土腥味,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