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穿越千年的风华,从暗黄的书页中,微笑着,款款走来。在历史的长河中,那份美好,并不曾被似水年华洗去,一如珍珠,在时光的打磨下,愈见圆润完美。
初见,是在七年级的课本上,你巧笑盈盈,轻启朱唇,吟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无因无果,直觉是个才女,而你的身份——“公大兄无奕女,左将军王凝之妻也”,它残忍地将你掩于两个男子身后,连幸福和姓名一起掩盖,不曾吐露一丝一毫。
半年之后,偶然间翻开一本书,才突然顿住,直惊叹道:你竟是个如此骄傲有才的女子。你生对了地方,是魏晋那个风流优雅的时代;你生对了人家,是谢氏那样的顶级门阀,且有安石公那样的人来教导。可千不该万不该,你为女儿身。
天意从来高难问。
它赋予你一般男子难以企及的才情,赋予你傲人的家世,赋予你骄傲的心。若你为男子,必定又是名满天下震烁古今的人物,说你的叔父谢安,如你的弟弟谢玄。可你为女儿身,所以一切光芒被掩盖,嫁给一个并不爱的人,哪怕他是王羲之之子。
你曾经是不悦的,因他的平庸。你是那样骄傲的女子,嫁给一个才不如己的人怎会幸福?王凝之的确不是一个才华高超的人,也不是魏晋风流的代表者。就算跟他的弟兄相比,也只能算是平庸者,考其一生,更是迂腐无比,你又怎能不怨?
可是,你始终是微笑的,你发现了平庸的他的不平庸处。于是,你心甘情愿做了他的俘虏,微笑着走过那个斑斓的岁月。你相夫教子,将你的绝世才华悄悄隐藏于你那蛊惑的微笑里,使它不至于太过锋芒毕露。你悄悄地隐身幕后,只把斑斓的背影留在史书中。
岁月经霜,当往事逐渐退去,我看见了你那微笑里的镇静、大度,你将并不圆满的日子过得平淡而幸福。你知道,幸福不是因为得到的多,而是因为要求的少。
我始终流连在那扉页中,那里,你的微笑清浅从容,一如你的名字——谢道韫,蕴藏着才华。那微笑在岁月流年中愈加芬芳。而今,柳絮又起,我也在你的微笑里,轻轻吟唱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