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忽然从我手里夺去了小说。“啪”地一声扔在地上。空气中瞬间弥漫了硝烟味，有愈演愈烈地趋势。
我捂住了耳朵，不去听爸爸那陈旧的言辞，却彻底激怒了爸爸。他扬起了粗糙的手掌，遮住我头顶的光线。我不禁颤了颤，落荒而逃。
我躲进了自己小小的房间内，将头埋在被子里，不一会就觉得眼眶有些湿热。我觉得爸爸再也不能理解我，亲近我了，曾经他对我的关爱和宽容也似乎遥不可及了。
房门外很安静，爸爸果然不像从前一样来安慰我了，他不会再拍拍我的肩，摸摸我的头，说一句：“算了，我们俩都有错。”
我又朝着露出的门缝看去，却看见父亲静静地蹲在那里，将我的小说从桌子底下捡出来。他把折起的页脚按平，一下一下用手掌抚摩。
他的背很弯，又有些肥胖，将衣服撑起来，看起来像一张弓，却又凹凸不平，掉了漆一样。
他皱着眉头，把卷起的页脚又按下去，于是皱纹更深了，像深秋打在枯枝上的霜一样深。但他的眼睛却平和了，不再像刚才好似喷火一样。此刻他的眼睛发出湿润的光，亦如他曾经看我，看他的孩子一样。
我的心隐隐被触动，不再觉得委屈和难过。我静静地看着爸爸，有一种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的冲动。
我刚这么想着，爸爸却忽然捧着那本书站了起来，朝我的方向看过来。我猝不及防，正好与他的眼对视。他一愣，却又转过头不再看我，一板一眼地说：“好好学习，不要在看小说了。”我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又严肃起来的眼睛。
还是老旧的话，我却不再感到厌烦，而且应了一声。爸爸也许听到了，他的手指一直在卷起的页脚上摩挲着。最后，他把小说放进了书柜，端端正正地放着。
我看着爸爸对那本书小心呵护的样子，就好像他曾经对我的悉心关怀一样。我以为他的爱已经离我很遥远了，实际上，只有一个房门的距离，又或许，一直如他的手掌离书的页脚那样近。
我细细思量，爸爸对我的爱离我并不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