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六,这是小年过后的第三天,离除夕也只剩三、四天了,这个时候往往是我最自在快乐的日子。
清晨,待雾都散尽,我便同同龄人一起蹬蹬的跑上了街去,为的是要用在父母那里哭着闹着得来的零花钱去买在除夕夜玩耍的玩意儿。要是遇到哪家店比其它店铺便宜个把钱,那么那家店在我们这些孩子中间就红火了。
一开始,我们只是在街上闲逛着。
“喂,那边围着好多人!”旁边的小孩突然嚷到。我也朝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真!我们惊奇地朝那边拥过去,以为是什么便宜玩意儿,才引得这么多围着。我开始跻身人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提着火炉的老人和背着孩子的妇女的人群中挤了进去。
只见一片小小的空地上躺着一个小孩,和我一般大。看见他身上鲜红的血流在地上变成了深红色,便可以推测他是被车撞了,而车主已经逃逸。只听见人们的议论声、小孩跳的橡皮筋在地上抽打的声音还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鞭炮声,这时又响起了警车的警鸣声。
穿着制服的警察在对面的人群中格外地显眼,他们三两下就步入了人群拥围着的空地。一个高大,身材匀称的大概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和一个扎着马尾,露出红彤彤的耳朵的苗条女人,开始将围观的群众疏散。他们纷纷从我身边经过。他们白皙而干燥的双手在寒冷的空气中挥动着,嘴里不停冒着的热气升上天空,他们紧锁的眉毛下面可能无比严厉的眼睛让我不敢直视。
紧接着,地上的小孩被抬上了救护车,人群慢慢地散了,我的伙伴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这时已经临近中午,各家都响起了锅碗瓢盆相互碰撞的声音,偶尔有妇女叫唤自家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在街上飘荡,间或一辆汽车从马路上飞驰过去,该是赶回家吃饭的人吧,我想。
街上还有些人正在往家赶着,然而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两个穿警察制服的人。他们在街上穿行着,一家挨着一家的找人寻问着什么,他们一直不停的走着询问着。可能终于是累了,才任意地找了个地方坐着吃起刚才买的盒饭。
街上因人们都赶回家吃饭去了而显得静静的,我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
“怎么样,今年回不回?”
“算了,回去也待不了一两天。”
“怎么,不想儿子了?”他边说却边望着我,“该有这么高了吧?”
“去年就有这么高了。”另一个也开始望着我。
“真不回去了?”
“怎么,难道你打算回家去?”
“我也不回。”
说着,两人大笑了起来。
其中一个人去丢了饭盒后,两人又并排坐着,各点起了一根烟,开始吸着。
他们吸完烟,从坐得热乎乎的板凳上站起来,拍了拍本来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制服,扯了扯衣角,才迈开步子。他们一步一步走得很快,皮鞋在空荡荡的街上不断发出清脆的有力的声响。
我也预备回家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