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的笔下有着“柴米油盐酱醋茶,般般都在别人家。岁暮清淡无一事,竹堂寺里看梅花”的感慨。岁月贫苦,只得苦中作乐;文人雅趣,仍在烟火人间。文人如此,更何况我这个区区俗人。未入俗世,未有牵挂,这宇宙山河浪漫,人间点滴温暖都值得我倾心。
清晨时分,草尖上犹挂着露珠,欲坠未坠,水亮亮的,晶莹剔透。推开门,又带着几丝未散的寒气。冷冷的空气裹挟着微潮的泥土气钻入鼻腔,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圆圆的日轮从地平线缓缓升起,似乎带着几分羞意,漏出小小一角,颇有“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意蕴。在悄悄地试探后,太阳终于放开了胆撒野,染红了天际。霞光也披上了一层华丽的外衣,散发着一丝从未有的安宁与寂静,于天穹悄悄地倾听着大地苏醒的声音。不远处那茂密的枝叶,浓浓的,绿绿的,好不惬意!偶有几声鸟鸣,悦耳动听。早起的人们也开始了运作,厨房里冒出了几缕轻烟,浅淡极了。一天又开始了,清晨真好呀。
太阳逐渐爬上了天空,将天边的云烘得干爽、松软,明净的天空成了个休憩的好地方。鸟儿每日每夜地飞来又飞走,一批又一批,不曾在蓝天下停留。或许它们不是不留恋,而是已经铭记。也许有一天我也会离开,且这样吧,听树儿呓语,看风去风留。
冬初的黄昏来得总是很快,还没等山野上被日光蒸发起的水汽消散,太阳就落进了西山。于是,山间中的风带着浓重的凉意,驱赶着白色的雾气;而山峰的阴影,更快地倒压在村庄上,阴影越来越浓。日头渐渐垂了下来,灰蓝色的穹隆从头顶开始,逐渐淡下来,淡下来,变成天边与地平线接壤的淡淡青烟。未尽的余晖将山河涂抹得仿若姹紫嫣红开遍。清晨已去,只有鼻尖萦绕的喷香,和眼前厚重得多的袅袅炊烟,见证着这一天的流逝。突来几缕微风,将炊烟打散。阳光照耀的村庄,那样安详,像是一片不真实的幻想。我站在余晖里,注视着它们,任它们交相辉映。就像一路细长的溪水,缓缓地流过,我的心田。
俯瞰小镇的黄昏,宛如天河里坠落了一弯金色的月亮,亲吻着故乡的田园,从炊烟袅袅的村寨里,不时地传几声猫叫鸟鸣,仿佛是一个遥远、朦胧的梦。汪曾祺曾说:“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烟火气,是街边店铺的豆浆油条,是平凡生活的柴米油盐,是红泥火炉的把酒言欢,是街巷市井的嘈杂喧闹……有句话说,深夜的烈酒,不如清晨的一碗粥。
这人间最袅绕缤纷、最至繁至简的,是烟火气;这人间最深入人心、最难舍难分的,是烟火气。所谓烟火人间,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