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的夏天来了,树儿更绿了,花儿更艳了,而人……蜜蜂蝴蝶早已嗡嗡成群,空气里弥漫着自然的花香,寻一处景致,便有不尽的虫儿鸣叫,鸟儿嬉戏。
踱步在庭院里一圈又一圈,柳条在头顶轻拂,燕子在空中继续裁剪着一尾风景,一切是那么祥和。时而一声叹气,时而一下跺脚,煞坏了这份宁和。继续踱着步,怒皱的眉头似乎锁着满天下的愁怨,时不时咬着牙齿,忽的揪来一条柳丝,抽打着脚下那块坚实的土地;时不时向天露出一颗颗冷漠的牙齿,可始终呼不出胸中的郁结;时不时握紧的双拳捶打在那条粗壮的树干上,脸上的肌肉几乎也是树般的曲折……远处远处仍有夏独有的草长莺飞,阳光缕缕。
我不解,路在何方?即使在脚下,那这条路应如何走?这个夏日意味着高三的到来。这个夏日意味着一场人生备战的开始,这个夏日意味着太多的梦寄托,可就在此时我战败了,迷失了方向。
驻下了脚步,可仍隐约能见到已成圈的行行脚印。一枝月季被盯得羞红了脸,默默地注视着我。我告诉它,这个夏日我要寻回我的路。
夏就这么开始了,想从中得到什么,可始终一无所获,为了鞭策自己,我毅然挥墨写了三个大字“酬勤轩”,贴在书房之中。
窗外的柳树又绿了一圈,鸟儿的歌声已练得更动听了,炙热的空气烤出了几分心躁。我强压着这个“躁”意,坐在书桌前攀登在一座座书山之中。仰之掉帽,望之惊心啊,咬着牙向上爬,可汗水把花花草草都打湿了,只好亮出臂膀,让太阳烘烤;山雾缭绕啊,随着飞虹流岚竟走到了悬崖边,想要驻步欣赏,谁知红日西沉,黑暗夹杂着风雨呼啸而来,只好狼狈地逃窜,不知摔了多少跤,多么美丽的石头已沾上了汗与血。为了尽早攀至顶峰,只要迎接每一个日出,多想休息一下,可无奈清晨新鲜的空气太诱人,清晨树间的鸟鸣太动听,清晨的步步攀登太令人感到踏实,实在累啊,抬头是“酬勤轩”,俯首是一条下山的路,早已洒满了泪泉血雨,可山顶依旧那么远,窗外的柳早已蓬勃如盖,遮阴八方了,再次来到柳树下,踱步,踱得有点歇斯底里……
一个偶然的午后,来到一片林子,夏静的很,但声声蝉鸣非要它配上乐曲,我便静静地听。整天闷在房里,现在觉得世界格外大,格外亮,蝉中有独奏,一声接一声,柔中带着刚强,像诉说着自己的辛酸,每条枝,每条溪似乎都有音符的亲昵,又有齐鸣一阵接一阵,排山倒海之势,尽情挥洒着欢乐。
我打量着眼前的一颗大杨树,蝉就在上面鸣叫,一个知了壳陡然出现,随手将它攥住,稍一用力,它便化作了齑粉,这一瞬,不禁心头一颤。蝉的前世今生就是如此,在地下历经三年的苦闷、孤独,千辛万苦来到了世上,却只有三个月的生命。命运对它如此不公,三年的努力换来了只有三个月的自由,可这三个月蝉尽情唱极痛楚欢乐,曲曲彰显了三年沉积的厚实,曲曲焕发了它生命的多彩,曲曲成了绝唱。
我淹没在这蝉鸣的浪潮中,扪心自问:蝉犹如此,人何以哉?突然发现上天是垂爱人的,人不需历经三年的黑暗,而是一到世间便有光明,三年的努力便可奠定一生几十年的基础,油然生出一丝甜意,又夹杂着许许愧意。背后仍是一片蝉鸣,我坚定地所向“酬勤轩”。
再次经历黄昏、朝阳,再次捂着伤口,再次浸着汗水,再次攀登一座座书山,我绝无怨言,因为路就应这样走。
不知哪个梦,我终于攀至书山绝顶,一轮红日喷薄而起,将身后的一条路映在眼前,那棵我拍打过的柳,有那飞舞的蜂蝶,有一堆堆的书本,有一只只的蝉,有布满血迹的石头……都是这个夏的痕迹。
醒来,回顾这个梦,我想这痕迹应称作“夏的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