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末尾和一个朋友闲聊时,听他说起他已经穿上了长袖,入秋了。我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不由地纳闷,旋即想到他在四川便释怀了。
转眼九月中旬,金黄还未来得及铺上地面,也未曾闻到枯枝落叶的味道,但逐渐下来的温度,合着扇叶的空调却在告诉你,秋已经悄悄来了。
朋友是网上认识的,已一同度过了六七个年头,他从我小学陪伴我到高中,一晃神他也大学毕业,年龄的跨度似乎没有那么重要,我们倒颇有些“忘年之交”的意味了。
我已见证了他两次“进京赶考”,却都落了榜,我也看过他考的公务员的卷子,谈不上是什么世纪难题,却要求知识面的广度,但当涉猎,见往事耳。他第一次赶考,没有经验,连旅馆都未曾定到,我不知晓他站在茫茫黑夜中会不会冷,我只知道当旅馆老板好心给了他一个小隔间时有多温暖,他在沙发上凑合了一晚。后来又去了小民宿,他震惊地同我讲原来在一个房间里搭了个帐篷就算是一个小房间了,于是他打趣道,以为他也开个民宿,用最低的成本赚最大的利润,从此发家致富。也听他说半夜赶车回家八九点也吃不上一口饭,一点汤水。他满怀希望地进城考试,最后又灰溜溜地回到他的小山区。
低落过一段时间,他去找工作,找不着,到最后他甚至想搬砖也好只要有工作,可现实总是残酷的。我颇有些“何不食肉糜”的意味问他,难道不能去那种小工厂吗?他同我抱怨,山区就算是镇里也没有什么岗位,近来入秋连夜下雨,水泥厂也早就关门大吉了。
他找不到出路,最后决定在秋天出大凉山去闯荡,他不知道是否找得到出路,是否有路可走,但他明白,即使没有路也得头破血流撞出一条路出来,他不能一直黑着走。于是他只能住小小的屋,睡小小的床,在吃食缩减开支,他只有自己。昨日回家才收到他的消息,他已从六十六公斤降到五十四公斤。
数据上的直观程度比文字带来的冲击更大,也更加残酷。我陡然感到深重的压力,社会的残酷在他身上缩成了一个影子,他是一类人的缩影,这个人群又有多庞大?那么多大学每年跑出来的大学生,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又有几个人呢?不过寥寥无几,我们只看到了这些耀眼的人,却未曾看到那块灰色地带,他们去哪了?这个社会的饱和度正在一点点圆满,后面的人该怎么挤进那渺小的千万分之一呢?
夜晚下了急雨,雨滴打在窗户上,我从睡梦中惊醒,出了神。在这个秋天,有多少叶子被雨打落,又有多少叶子成了别人的滋养,度过了这个秋,它们熬得过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