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越是在这个整夜四处灯火通明的年代,我越是惧怕黑暗,越是离不开灯。想想小时候那一个个被黑暗笼罩的夜晚,我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那时候,除了蜡烛,我们那一带家家户户都有个照明工具——煤油灯,至今还记得我家的煤油灯是什么样子:漆黑的灯座上托着个矮胖小口的玻璃瓶,里头装些煤油,卷些纸插入瓶中。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却给生活在“没有爱迪生年代”的我们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白天它是静寞的,总是独自立在窗子的一端欣赏田园风光,而我们也从不去打搅它的雅兴。但一旦落日西沉,它便不得闲了。天黑后,母亲于田间劳作归来,刚放下锄头,马上又得拿起锅铲,这时候就得依靠它发出的微弱亮光了。它此刻便也像复活的人般有了神气,“吱吱”地烧着。我总喜欢趴在灶边盯着它看,看着那团腾起的火焰,犹如一股燃烧着的莫名的希望。
后来,不知几时,屋里装了灯泡,每间房配一个二三十瓦的“葫芦灯泡”,一根小绳子垂在墙边,轻轻一拉,它们便神奇地亮了,昏黄的灯光触及屋子的每一角,我们便在灯底下欢快地又跑又跳。然而,我们是不能乱扯那些绳的,只在做饭、做事这些必要时候才会拉亮。冬天烤火时,家人围着火堆坐着,这时灯也是不拉亮的,他们说有火堆的亮光就够了。
再后来,瓦房变成了平房,灯也由蜡黄的灯泡变成了雪白的长条灯管,那些小小的细绳也都不见了,变成了一个个方形的贴紧墙壁的按钮。白色的灯光照着亮白的墙,纵然屋外伸手不见五指,屋内却仍如同白昼一般,方便自不用说。然而,我却不似之前对他们那样感兴趣了,它们再亮也始终引不起我多大的兴趣,我反而怀念起那盏小小的独一无二的煤油灯来。
有一次回家,偶然在旧屋的一角看到那盏煤油灯,它早已被堆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