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李煜,南唐国主,风流词人。自古多情才子不胜枚举,如他这般的大约只有一个。命运与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做君王,他无意,可命运偏偏把这难承之重赋予了他。
和李白、陶渊明诸多不满现实生活转而寻求其他心灵寄托的风流雅士不同,他是无从选择的。他不能因为帝王身份的桎梏就选择逃避和放弃,更不可能去寻求山水诗酒间的解脱。这就造成了他的诗,他的词,他的情,始终充满了一种漫溢的哀伤。
当诗酒围城中生来不问政事、一心羁绊超然红尘的“钟峰隐士”突然黄袍加身,走向至高无上的权力,他骨子里那份多情与率性和他非凡身份的冲突就注定了他一生的悲剧。他在一个错的时间,被冠上了错的身份。
他对他的江山是有情结的,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这一点从他囚徒生活中的诗作中可见一斑。他也曾卑躬屈膝、委曲求全地力图保存南唐最后的辉煌,可他终是没有能力挽回日渐衰微的国运,只能眼睁睁看着昔日繁华渐渐褪去束手无策。
空林有雪相待,野路无人自还。昔日的隐士再也回不去了,而今的君王大势将衰,这是怎样的无奈与绝望。
这两种看似矛盾重重的身份,加之多情的性格,是他生命之痛的根源,却又恰恰造就了李煜,造就了他如画成歌的一生。所谓“国家不幸诗家幸,话到沧桑语始工”,生于帝王之家的他骨子里那份浓艳(融入了他的词里),也正是末代帝王对国破家亡的深切遗憾与无尽悲戚,是用血泪堆砌的词藻,是深刻的人生之憾。
若他不是末代君王,也许就不会是千古词帝了。他天生和后天养成的多愁善感与无限深情将他多舛命运的感染力放大了百倍。词人敏感多情的心灵该如何承受子夭妻失母丧国亡之殇?回答早已刻进了他的词里,字字泣血,句句锥心。
这幅处于巨变洪流中的历史画卷里,赵匡胤是时代的英雄,而他,终究成了历史不起眼的殉葬者。这个偏有咏絮才,错生君王命的落魄君王,在再无所期盼的囚徒生活中走完了他失意的一生。
究竟是多么深厚颠沛的灵魂,又是几许夜夜悲恸的深情,才得以吟出此般泣血之字句?李煜,多情多难不遂意的千古词帝,穷尽一生深情化为伤痛,背负起末代帝王的绝代才情。
他的一生是一个绝美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