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是与人类文明交错的地方,轰轰烈烈的工业革命带不走它,流转的年华也不能够。
坡谷湿地中,跃动着一颗丰硕饱满的心灵。西藏的雅鲁藏布江大峡谷中,我眺望着远处高耸的雪山,身处雾气蒙蒙的草甸中,我可以想象安妮宝贝笔下月白衣衫的女子。张家界天门山上,乘着索道,总有一跃而下、与之拥抱贴近的冲动。荒野,代表象征着博大空灵,沉静安然,这是它亘古不变的既内敛又外放的气质,只是我们缺少它,便渴求它。
有幸去过张家界天门山,那里有林海雄阔的呼吸,却渐渐要被渗进嘈杂的人声。我离开时时被人群占据的观景台,穿过幽深的角道,在崖边驻足,企图把握这一场心灵的对话。
林浪起起伏伏,模糊了我的视线,这时,一点一点的人声擦着我的脸颊徐徐流过,伴着一种深刻而又不浓艳的意蕴,却又想着揉进我的心路,像交响乐团的咏叹调,既含蓄又直击心灵。
那个声音可以想象横空着的孤雁的影子,一条跳动着的,带着四溅水珠的溪流,仿佛能够看到它,隔着一层意境皎然、画质却粗糙的山水田园画作。因为这雁影般的声音本身就是一半真实,一半空幻,一半揉进我的身体与心灵,一半又落入到这荒野中。
我听入了迷,却又急急转身寻找它,有一位老人立在崖边歌咏着诗篇,着一袭长衫,背对着我,轻轻含着下巴,有时会微微点头。老人的身姿挺拔,声线海厚,总是从一个高音急急地落下。在我眼中,老人就是荒野的一部分,他的青布长衫,他干瘪挺拔的站姿,他纯正的乐音。在这一瞬间,他是和荒野融在一起的。而我,只是远远地看着的一个孩子,经受着长久的安然与这短短一刻的慰藉,于是,抚平我处在人世的苦痛与不安。
我想,这份空灵这份博大,是可以填补我们心灵的焦虑与欲望的。现在的人们,迷醉于灯红酒绿,自以为是的他们开发着荒野,却很少走进荒野,去感受它的美,感受它的跃动,那是贴近一颗纯正自然的心灵所带来的变化。
离开张家界天门山的时候,有一块巨大的纪念石碑,上面有这样的话:“曾经此地难为景,除却荒野不动情。”想必是智者所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