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国道边。
“咔,咔。”老王被手碰金属的撞击声惊醒,声音虽小,老王却知道,是偷油贼。老王轻轻挪至车后,黑夜里只有一星点灯光在晃动,看不清人脸,却足以看清那双手。
那是双白净的手,左手握着袖珍手电筒,颤动着,尽管依靠着车,却仍抑不住的颤抖。他右手捏着万能钥匙,大拇指与食指紧紧攥着,指甲因用力而发白,钥匙与油箱锁相撞,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他把钥匙揣进口袋,右手张了张,微弱的灯光,手心的汗缓缓滑落。
是个新手。
“干什么的!”老王从车后跳出来,大斥一声,那人手里的手电筒,咣地砸到地上,他腿一软,跪在地上,那双白净的手,落在腿上,剧烈地抖动着。“我……”听声音,应该是个毛头小子。“好心人,求求你,原谅我。我是不得已才来的。”他双手握到胸前,手指重叠,手腕的青筋暴出,声音已有了哭腔,“你说说,你有什么苦衷?”老王的声音里仍有忍不住的怒气。
“我爸和我妈离婚,财产却没留几分给我妈。我妈向来身体不好,一下子进了医院。我这才工作几年,也没几个积蓄,筹不到那么多钱给她做手术。听同事说,偷几箱车油值钱……”,他呜咽着,两手攥住衣角。
老王想起自己常年咳嗽的老母,心便软了不少,他拾起地上的手电筒,拉起年轻人,他握住年轻人冰冷的手,用自己温暖的手掌包住他的手说:“孩子,你不是干苦活儿的吧?”“当厨子。”“厨师那一行可比我们轻松不少,我家里也有个病着的妈,再怎么样,也不能把手往黑里伸啊!”
老王手上的老茧轻轻滑过年轻人细腻的手背,“孩子,回去找人借钱,贷款,还债,别怕苦,通过手上的‘茧’来钱最踏实。”
晨光熹微,年轻人在老王怀里失声痛哭,他又掏出钥匙,郑重地抛向路边。
清晨的光线,缓缓拨开夜幕,他把手伸向阳光,看柔和的光束,射过指缝……
——伸手,向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