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始终辗转于螺旋的、碎片的旅途中;我们以各种形态出现在别人生命的片段中。无数独立而交联的细胞组成肌肉,就像过目即忘的短暂组成了人类的长河,正如“此身如传舍,何处是吾乡”一样的情愫。
“传舍”是再恰当的比喻不过,无限的土地上,无限的传舍里,装满了形色匆匆的旅人,他们也许忙着去下一个传舍去生活与经历,有的忙于长命百岁,有的忙于留名青史,他们在疲于奔命里逐渐消亡,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但从来没人气馁,他们都在寻找一本属于自己的经传,据说找到了即有永远的美好发生。当然,找不到的人纷纷被人遗忘。他们找遍了可见的传舍,甚至有专门的寻找者,有时候随便拿起一本书翻阅,寻找猥辞恶语。显然,谁都不再指望发现什么。
所谓“永远的美好”就是永恒地传承下去的另一种说法。很明显,一些人曲解了“我思故我在”,以为找到经传就可以顺利地传承下去。他们对书籍顶礼膜拜,疯狂的亲吻书页,然而这些青年人连汉字也不认识几个。
其实,经传不过是虚无的代名词,人们在现实之中渴求虚无的传承,何谈找到,何谈找到。
什么是永恒?什么算传承?她苹果一样饱满的脸颊逐渐不可一视了,屋子里面喊她“妈妈”的人变成了喊她“祖母”的在花园蹦蹦跳跳的外孙。钢琴不再被打开,直到落满了灰。“我永远爱你”男的说。“我也是”女的回答道。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却永远没人知道什么是永远。
衰老和恐惧也许误导了你们,独一无二的人类或许终将灭绝,但无数的传舍却会存在下去:青灯孤照,无限无动,所谓经传,默默无闻,无用而不败坏。
我也许可以说,传舍是无限但周而复始的,假如一个永恒的旅人从任何地方穿过去,几世纪后他会发现旅人们以同样的无序重复着相同的人生。有了这个美妙的希望,人们也许不用再从下一代相似的眉眼间或者发黄的书籍中寻找传承的真谛。
怀着这样的期待,我在深夜敲响了下一间传舍的门,然而沉重的敲门声一如石块沉入冰冷的湖底,没惊起一丝波澜。
只有风声水声永远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