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一位农民,他这辈子最关心的就是那片果园了。
果园位于我家的北面山腰上,面向着太阳,仿佛这太阳就是为果园而出升的。果园是爷爷二十多年前留给父亲的,那时候还没有我,父亲就开始照料这片果园了,果园就像是父亲的儿子,父亲把大半生的精力都放在了它身上。
二十多年的风风雨雨,父亲每天都坚持去看看,浇水施肥,修剪枝条。但父亲从不觉得累,忙完一天的活回家,脸上也总是笑的。
春天来了,一切都好像是刚睡醒的样子,大地在悄悄地复苏。山坡上皑皑的白雪早已被暖风吹融,在初春的骄阳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时草儿还没有冒出新芽,只有山腰上的那一片显出一丝若隐若现的绿,不真切的样子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掉。走近时才能看到果树的枝条上鼓起了一个个小小的苞芽,圆嘟嘟的,只有些许绿色。站在树下望着那离眉梢不远的枝头,清晨的露晶莹剔透,附着在每个浑圆的苞芽上,被晨光照耀着发出晶亮的光芒。微风轻吹,一滴露水滴落在我的脸上,不由地浑身一颤,好凉。但不久露珠变柔软了,顺着脸颊缓缓地滑落,绵柔的触感,像少女的纤手抚摸着我的面,纵看这一生也难得这温柔。
这时候父亲便开始了忙碌,果树刚抽出小苞芽就要进行一次剪枝,这会让不少苞芽无法成长为饱满的果实。但父亲不得不这么做,每剪下一枝他的心似乎就抽疼一次,因为这些都是父亲的孩子。
父亲把园子打理的整洁明朗。地上不见了枯枝烂叶,却留下了干黄的枯草,走在果园脚下传来阵阵的柔软,春天悄悄的走了。
我没有见证果园的新生的过程,再次看这山坡已是满眼青葱,茂密的枝叶在风的吹动下“哗啦哗啦”地响着。花儿不知何时落下的,宽大的叶片后面遮住了一个个圆滚滚的精灵,翠绿的果儿在浓郁的叶片遮挡下有些看不见。只有在撩起树叶后才看到一个个青果,翠翠的真想咬上一口。整个夏天他是不必去山上的,但他总是担心这担心那,所以一个夏天父亲也没停住脚,因为这些都是父亲的孩子。
果园的秋天是最热闹的,这时叶子仍是浓绿,但果子早已成熟,红彤彤的。邻里朋友都去果园摘果子。这时我便坐在果园门口看着一筐筐果子从茂盛的密林里抬出来,红彤彤的苹果黄澄澄的梨子似乎都在对着我笑。再看看父亲脸上满足的笑容,这一年也算是丰收了。摘完果子,父亲又开始剪枝,不再留恋那些枝条,枝条被剪下丢在门口,去年的已经烧掉做肥了,今年的或许也会赴它的后尘吧!忙完这些父亲就很少去果园了,到了冬天只是偶尔去看看树是否冻坏。
腊月里整个果园光秃秃的,有的只是树皮的暗灰,毫无生机。但我相信那灰色的背后正在孕育着庞大的能量,等待下一次的喷发。
父亲把自己一生的心血都给了这片果园。果园似乎明白父亲的心,每年都增产来回报父亲。虽然很累,但一年下来父亲总是笑呵呵的。
家里要搬到镇上,但父亲坚决不走,把上面发的补贴金退了回去。我想:在父亲的内心深处,故乡的果园就是他的儿子,就是他的根。他不会走,也不能走,因为他的根还在果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