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时读书,书读多了,偶然有这样一个奇妙的发现。
那些大师笔下有最有意思的人情,大杂院里大家搬着板凳围在树下谈天,小胡同里清晨便有人嚷着嗓子问早……这些相处的细节,朴质到偶有一天你打开书页,会觉得是大师们窥探了你的生活。这些大师无疑是最通人情的生活家。
但在现实中,这些大师很多都会给人留下不通人情的印象。闭门谢客者有之,孤僻乖张者有之,更有夸张的,离群索居,避免和太多的人交流接触。
那么,这些大师究竟通不通人情?
我认为这里的人情不是同一种人情。
大师笔下充满烟火气息的人情,是小说家的素养。左拉曾经说:“小说家就是用冷峻的眼光观察每一个时代。”他们必须去观察,生活是创作的源泉,文学作品是一个时代的反映。他们需要用手中的笔去记录和描写人情——人们的生活状态,交往方式,甚至是衣食住行,然后通过所写的个体或者群体去反映时代。
而生活中相处的人情是小我之间的日常交往。写作者大多需要安静的生活状态,喧闹的环境使人浮躁,而安静促成理智和思考。梭罗隐居乡村数年,才写成了著名的哲学散文集《瓦尔登湖》。我们可以认为,是安静成就了他的理智之语。
显然,能成为大师者,需要知人情而远离人情。
杨绛和先生钱钟书,大门上常年贴有字条“谢绝拜访”,甚至连逢年过节都不破例。有好友劝她不要过分严苛,该通的人情还是要通的。她确实通,通在了别处。他把目光放在了底层的群众身上,踩着老旧的人力三轮车给她送鸡蛋的老王,一辈子没离开过所守的三亩农地的农妇。她说:“世态人情,比清风明月更饶有滋味,可当书读,可作戏看。”
杨绛把此人情与彼人情分得很开。繁杂琐碎的人情交往客气而疏离,虚伪奉承的笑脸只是浪费力气。她关注的,是世态人情,是贫寒人的相互接济,是苦中求乐的八卦闲聊,是村妇摇不停的蒲扇,是早餐店里的尘世烟火。
大师们体察的是世态人情,摒弃的是琐碎的人情交往。如此,才能体悟真正的世间众生千百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