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留的一抹黄昏渐渐褪去,黑幕骤然拉了下来,立在马路边的街灯如约亮了起来。只逢此时,昏黄的灯光才会融入街景,洒进人群。在每一位人身上,冲去了周遭的黑暗。那夸张扭曲的身影,在西北风中摇曳它那细长的身影开始不眠之夜……
春夏秋冬,街灯都笔直的矗立在街角,殷勤的守护每一位过往的路人。街灯是黎明的继承者,也是太阳的后代,他用生命之光抚慰身躯下易碎的心灵。驱散黑暗,消除人们的恐惧,静静的等待黎明到来。
我曾经所居住的楼道下,矗立着一杆八十年代留下来的街灯。八棱镜似得高高的底座,系者一条细长细长的灯颈,在最顶层,喇叭状的灯罩中,包含着一颗时明时暗的老旧灯泡。中学时,蝉鸣哇噪声中,时有一位衣着朴素的翩翩少年,蹲在街灯下,在昏黄的灯光里,一遍又一遍熟读着手中包裹的英语书。
在这样静谧的夜晚,轻风一阵又一阵送去了清凉。旁边的花草,也散发出清香。街灯毫不吝啬的挥洒着自身的光茫,陪伴着孤独的孩子度过高考前一个又一个难眠的夜晚。
还是那盏街灯,又记得这样一件事。楼道里的爷爷,奶奶,叔叔,大伯齐聚在灯下,躺在枣红色的藤椅上,摇着蒲扇。大大咧咧的吵闹着鸡毛蒜皮的小事。孩子们则在一旁嬉戏打闹。这样的夏夜,是甜蜜的。因为总是会有硕大的蚊子不停在灯光下环绕着“嗡嗡”叫着。那时的我时常穿着吊带牛仔裤,腿上也时常浮着几个又红又圆分布均匀的包。也就是在那样奇痛难忍的情况下,我蜷缩在爷爷怀里,逐渐伴着淡淡的灯光,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去了多少光阴,我早已随父母搬离了爷爷奶奶的楼房。虽然留下爷爷奶奶在这,但是每逢放假,我还会小住些日子。记忆里,时常还能回忆起自己卧室正对的那盏老旧的街灯。年迈的爷爷时常在折叠椅上,戴着金丝老花镜,头顶格纹鸭舌帽,右手拄杖,左手持报,缓慢的读着——无论清晨还是夜晚。后来爷爷去世了,不久以后当我再一次回到家,就听邻居说“这盏破灯因为影响市容,拆掉卖废铁了”。
我不禁感到惋惜:多好的灯啊!哪怕不再明亮,不再崭新,没有现代城市设施应有的大气和前卫,可是这街灯却承载着我对爷爷的思念和对追梦少年的敬佩。然而,在无法逆转的岁月潮流中,心中的街灯以及那些和他几乎同生共死的人的回忆,也逐渐被埋没了!
我现在又想起了那盏街灯,但只能不停叹息——回忆是抓不住的,多少年的光阴也就这样盲目的走过了,每当至此,愈加痛心。于是,我又一次强烈的诉说出我的心声。
怀念街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