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上阡头的孩子终于望断了最后一只南飞的北雁。
五更的鼓角吹断了瘦马的哀鸣。
在这个冷漠的秋天,似乎什么都是断的,若一定要找出一件不断的东西,恐怕就只有苏武手中这根光秃秃的使节了。
16年过去了,此刻,他正面向长安方向立着,一语不发。昔日的满头乌发如今已经斑白,昔日的健朗男子如今已近迟暮。塞外的狂风无情地在他的脸上、脖子上、用背上刻出深深的痕迹,千年的风沙使他长年面如死灰。惟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深邃的眼媚,在经历时光痛苦的折磨,经历匈奴人无数次辱骂,经历反复无常的塞外风雪之后,变得更为光灿夺目。
沿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是地平线上几垄土丘,那下面埋着在他之前的几位使臣的尸体。寒冷的风笼罩在坟墓的上空,本来荒凉的草地显得更加阴森恐怖,大风呼呼地吹过苏武单薄身体,他的长袍措措作响。
“我要活着回长安,我要活着回到中原。”苏武想。不错,是应该活着回去的,他的家不就在江南吗?那里有柳树,有桃花,有面如冠王的翩翩少年,他们之中或许有他的儿子吧?年迈慈祥的母亲,贤慧的妻子,她们每天都向上苍祷告着他平安归来。中原有一大帮忠于国家的臣子,有英明神武的皇帝。如果没有战争,没有匈奴的杀戮与骚扰,这一切本是极美好的,可是匈奴人竟然……可恨!一想到自己的职责,他挺了挺身子,三天滴水未沾对于他,对于心中有着信念的苏武,16年的考验也不能动摇他对国家的忠义,对人民的信义。
苏武还是这样站着。16年了,苏武预备继续站下去,直到匈奴改变主意为止。
……
匈奴单于的护卫又来了,看到站立着的苏武,屹立岿然不动。
“中原人这么久不吃饭都不会死?莫不是有妖术?”护卫甲问。
“我们要不要报告大王……”护卫乙说。
马蹄渐远,风声渐息,草地上那个手持使节年迈男子,高贵得如同天神。
……
历史的湖面上,传来阵阵喝彩声,为苏武的高尚节操,也为一种不畏考验的民族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