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时,我就读的小学,教学楼前有一颗苍松。
我已记不清那教学楼究竟是三层呢,还是四层。我只清楚得记得六年级时,我的教室搬到了最高的一层,却还得抬起头来,才能望见苍松的树梢。
这苍松立在那教学楼前已经许久了,自我出生起它便一直在那儿。听学校的守门大爷说,怕是这学校还没建的时候,它就已经在那儿站了许多年了。
它一直站在那儿,从初春站到霜降,又从霜降站到初春;它从我们这群孩子的爷爷奶奶出生起,一直站到我们的父母出生,又站到我们出生,或许会一直站到我们这些孩子的孩子也出生了,它也不会倒。
它就像一座高山,无论是风吹还是雨打,无论是炎阳还是寒霜,始终屹立不倒,一直站在那座教学楼前也站在我们眼前。
我还记得那些日子。
我们坐在苍松如盖的树荫下,玩着幼稚的游戏,满头大汗却不知疲倦。“你拍一,我拍一,一休哥;你拍二,我拍二……”清脆的嗓音唱着不知所谓的童谣,拍手声和上课铃声一起,传得很远很远。有人趴在教学楼走廊的栏杆上,扯着翠绿的松枝,清晨的露水沾湿了袖口,也毫不在意。忽而有个眼睛尖的孩子发现了什么,一群孩子指着苍松叽叽喳喳地叫起来。一片苍绿色的枝叶里,隐约藏着一条鲜红的带子。是谁挂的许愿带呢?是山间的精灵,还是宫殿里的公主,还是那只偶尔出现一次的松鼠,又或者是常在枝上歌唱的鸟儿呢?许的是什么愿呢?
恍惚间,我突然听到电锯声,轰隆隆的声音,好像我小时候最害怕的雷鸣声。“教学楼要扩建了,要把前面这块地全包进去呢!这棵树,肯定得砍掉啊!”守门大爷对我说道,苍老的脸皱成了一块干枯的橘皮。他在笑,还是在哭呢?巨大的苍松最终抵不过电锯的噬咬,只听得它呻吟了一声,便无可奈何地倒下了。霎时尘土飞扬,天地都变暗了。
我看见树枝间早已褪色了的红飘带,早已不复那时飘扬的美丽。它耷拉下来,活像打了败仗的将军。
一个草窝滚落在地上,那也许是松鼠的家吧。可松鼠没了家,它会去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