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飞的更高。”红的班主任受委托而在密密麻麻的毕业照背面狂草印上了这么几个字。
夏夜总是如浸在薄荷与绿中的一抹清茶,清香和人意。透过窗子向外望去,几个豆蔻少女青春弥漫地在谈天说地,隔过红砖墙,一位老奶奶在月光下轻轻拍打腰部以作锻炼,她的笑容好像融入了漫上白墙的爬山虎的嫩叶中,伴清香一起,徐徐而来。次第开放。
此刻的红却没有沉浸于夏夜,老师今天布置了成堆的作业,完成后还要写自备的医学习题。厚重的镜片把红的整个脑袋都拉在了试卷上,复杂的解题格式和要命的题量都让她感到窒息,可她没时间无奈。
一年前。
那时的班主任还是别人,那时的习题丝毫没有困扰到红,因为她连看都懒得去看那一眼。红是班里出奇的差生,上学对于她而言纯属在无聊的生活中找个心理安慰,就是这样的红,她那可怜而唯一疼爱她的母亲突然因病去世。第二日,取下了夸张的耳环和手链的她,洗净黑紫色的眼影而露出一双清秀的双眸。红背上了书包,低下头向学校走去。她就像突然失去了语言功能一般,只拿沉默来与人交流。她下定决心,从此努力学习,为了母亲,一定要出人头地,当一名医生,去拯救像她母亲一样无奈而惋惜的病人。
如今,因每夜的深度疲劳,原本清秀的眼睛前多了两片深沉的湖水。
完成了自备的习题后,红如释重负地取下眼镜,脸上却毫无任何情绪,唉,这样的红连自己对自己都吝啬那么一个表情。
翌日。班上来了个陌生的女人,很质朴,她说她是红这个班的新班主任。如此质朴得像母亲的老师红见得不多,因此心中小小地跳动了一下,然后恢复一如既往的平静。
时间证明了这个老师是个很善解人意的人,用巧妙的方式来帮助学生学习。终于,一年一度的医学知识大赛就要开始了,班主任说全班只有一个名额。红犹豫了半晌,胆怯地举起了手。此刻,教室另一侧的一个女生也相继举起了手,满脸鄙夷地瞥了红一眼。班主任沉默了几时,最后因为全班同学的呼声而选择了另一个女生。谁也不会看到,红落魄地低下了头。
课间。那个光鲜的女生因得到了比赛资格而更加洋洋得意,走到红的桌边,在有意无意地说着一些由讽刺红的话语。最终班里由哄吵一下子鸦雀无声,只看见红和那个女生撕扯在一起,红就像一头因积攒苦闷而突然爆发的猛兽一般用力撕扯着那女生的头发,而对方也毫不示弱地在红干净的脸上狠狠地印下了几个通红刺眼的巴掌印。
“你怎么回事。”在瞳孔办公室中,班主任和红四目对视,班主任望见的是一双有能量,有感情的愤怒的瞳孔,与原本她心中的红的印象截然不同。“为什么让她去参加比赛!我也有能力!”红几乎是怒吼出来的。
“你为什么那么想要参加?”班主任却还是心平气和。
“我,我……”红一时找不到词语来回答,“我想要飞!想要飞出这个镇子出人头地!我有错吗!难道你以为我就想和她打架啊,我自己也不想啊,可是这社会就是这么势利!他们就不容忍我去飞,恨不得狠狠踩在我的翅膀上来讥笑我!”望着满身狼狈大口喘气的红,班主任他也不生气,就是静静地听着,然后送她回家。
那天晚上她对红说了很多。她说红就好像是她年轻的样子,那么顽强又坚毅,可唯独缺少理性。理性的人往往情绪波动不大,待人处事都那么随和,跟朋友的关系也都很融洽,一句话,世界都围着他们转。而理性又是时间的沉淀,又如看破红尘,只为黎明。她说她在年少时经历过一些波折后,渐渐走向了明白,在那尽头的即为理性。
那个参赛资格红没有再去争夺,只是在那晚之后,她选择继续充实自己的医学知识,同时,她开始尝试和周围一些女生搭话聊天。渐渐地,红的朋友也多了起来,她也早已主动找那个女生道过歉并且祝愿她取得好成绩了。一年后,红顺利获得了又一届全国医学知识大赛的一等奖。同时,她也不再保持沉默,身边的人都很喜欢她的开朗,喜欢她渐渐明亮的眼睛,还有她张开翅膀后的理性飞翔。
毕业照后,除了那一行大字,还有下面小而温暖的连笔字:记得理性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