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他也曾如我般天真。——题记
狂歌一棒指苍穹,破凌霄几重。紫冠金甲立长风,谁人堪撼动。杀气三时震云涌,千里敌难逢。怎教白骨作孤峰,独尝烈酒浓。世事一场大梦,百年过客匆。
何须接兵戎?三界独称雄,翻手成雨覆成风,曾与天公齐朝东。意气风发的齐天大圣却被拎去当个小小弼马温,如何能忍?是以大闹天宫,权当感激玉帝老儿厚待。这样的孙悟空,无疑是令人热血沸腾的。可天谴难纵容,逃亦逃不过一掌之中。翻越山千纵,腾过万里空,终是敌不过五指的沉重。
他本为顽石何来的罪孽深重?如来一掌将他囚在五行山下,一囚便是五百年。多少个深夜里他望着星空流着被禁锢的泪,多少个午后他伸手想触碰不远处开放的花朵却颓然停住,那只手无法再进一步。千纵冷山清,万里江河静。他独自一人,孤独寂寞,同朝露为伴,与晚霞成行。我也曾如他一样,在某个乡间的夜晚,外婆家的大庭院里,倚一把老旧的小木椅,抬起稚嫩的下巴,望着乡间撒满繁星的夜空。
远处沉静安详的山峰,是否哪座下面就有一只猴?他被压在五行山下,看似颓唐的眼里却闪烁着不屈的光。
我一直在想,他与唐僧初遇时,是满心欢喜,亦或平静无波?冰凉的紧箍接触到头发时,是倍感凄凉,亦或怒火中烧?被缠上西天取经的枷锁,紧箍还在剧痛时,是无奈绝望,亦或一心悔改?我不知道,但我一直在试着去知道。他蹉跎了五百年的岁月,五百年后,重新握起如意金箍棒,去历那九九八十一难,渡那九九八十一劫。一路艰难险阻,却无半句怨言。
月色皎洁青石坡,几丝清风耳旁过。我的目光扫过一片片田野,眺望远处的大好河山,也许哪块地方,孙悟空曾牵着白龙马走过?
棒穿霄汉踏云霁,干戈催酒醒。空烟四远渺无垠,野火一川明。烛泪湿傲骨,烈焰染赤目,以血为墨棍为书。铠甲银光镀,红绸重飘舞,再见已由活佛渡。我一直在想,当孙悟空成为斗战胜佛,当这四个字窜入他耳中的时候,他眼前浮现的,是彩霞绕身的如来佛祖,还是花果山水帘洞的天真小猴?
沧海桑田成荒芜,回望来时路。梦归花果飘香处,盼岁月重度。
我从小木椅上起身,往屋中走去。
一如当年的孙悟空,肩扛金箍棒,朝着西天,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