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冬天来得格外的早,刚过十一月份,就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场大雪。
我的家乡素以苹果著称,这个时节,人们刚刚忙完农活,该是时候收拾果园里的树叶来维持一整个寒冬的取暖。谁料秋风还未来得及扫落叶,这场大雪却抢先一步,铺天盖地地漫白了屋顶,树梢。
听见奶奶在屋里叹息。
“这个冬天要怎么过啊?”
爷爷咳了两声,宽慰似地对奶奶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过去的。”
比起同龄的老人,爷爷还算硬朗。一年四季,似乎总能看见他的身影在忙碌着。尤其是他那两亩半的果园,倾注了他大半辈子的心血。爸爸说,爷爷年纪大了,要么把果园交给他要么卖掉,爷爷一口回绝,从此再也没提起过。春去秋来,爷爷就像搞科研般,精心照料果园,有时还会向村上借一些果园管理方面的书,手扶着老花镜,一瞅就是半天。春施肥夏除草秋收果冬剪枝,每一个环节都不含糊,爸爸看着爷爷佝偻着腰,双手在泥土里刨,又是扛锄头,又是刮掉已经腐烂的树皮,不免心疼,但看到爷爷脸上洋溢着孩子般的笑,皱纹一簇一簇地,又不得不作罢。
太阳偶尔出来玩会儿,也不知道冬天还要持续多久,爷爷有点耐不住了。
不久,爷爷就病倒了。
爸爸说,今年是爷爷的“门槛”(老年人七十三,八十四岁),很是担心。
爸爸在医院里没日没夜地守着爷爷,寸步不离。爷爷躺在病床上,看上去是那么的安静,似在做一个永远不愿醒来的梦。那里有他的果园,四季交替。他看到了一簇簇苹果花一个挤着一个,似在等待着他的那双满是褶皱的手决定谁去谁留……一周多了,病情稍有了点起色,爷爷硬是要回家住,便只好顺了他。
回家后,或许是爷爷放不下他那片果园,再加上奶奶的贴心照顾,爷爷咳得次数少了,却添加了一份沧桑。
……
难熬的冬天终于过去了。
柳条抽芽了,燕子北归了,鸟儿开始筑巢了,爷爷在等他的又一季苹果花开。
我想再过几年能像爷爷这样一辈子勤勤恳恳坚守一片园子的人可能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