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是邪风,摧灭人心火。故而我常困扰于人生种种来自他人恶意的挫折,为什么他们不愿意平等友好呢?为什么素未平生便要另眼相待呢?为什么要把虚假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真正的快乐上呢?
这样的挫折使我瞧见的天幕愈发阴沉,百思不得其解的自欺欺人使我倦于热情待人。直到熙攘黯淡的世人里,遽然有这么一个人,燃起弱弱的光,他笑盈盈的介绍着自己:基度,犹太人,做过侍应,现在妻儿在侧,有个书店,生活圆满。
他是乐观的,他的眼睛是会发光的,他的生活是亮堂堂的。有人教他“侍应,并非仆人”,挺起腰板,职业并无高低贵贱:有人愿意期年复期年给他炽热的爱,抛弃世俗的名与利;有人侧耳听他讲要在门口挂个“蜘蛛与吸血鬼不得入内”。可明明生活并不美好,有人要把叔叔的马涂成绿色骂一声“犹太马”;带着孩子走进了这世界最恐怖的地方;与挚爱至亲生离死别。
所谓微光,就是在黑暗里还能站着,脸上还挂着笑意的人吧。他乐观坚毅,发现生活的美好总比生化的残忍更容易。
这或许是他最可贵的地方。他就像一扇微光,在一片黝黑的旷野站了起来——那毕竟是个抬头不能奢望第二天集中营啊。即使举眼望去仍是一片暗黑,他也绝不放弃,不低头,不奢求点燃满眼黑暗——他求助过,他精心为乔舒亚编制了一个关乎未来的故事。他要做的只是留住隐隐约约的微光,因为坚信微光会点燃微光。——他即便是赴死,也是作为一个无悔的父亲。
所以从来约书亚知道的只有“犹太人与狗不得入内”是个人喜好;也只知道大家在玩一场磅礴而行色匆匆的游戏罢了;也只知道他一定能会的一辆坦克成为胜利者。这是一个父亲用心火点燃守护了一个在风雨里的孩子,不要让他眼里的光熄灭。
任风雨往来,此间有微光,自熠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