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若是有人问起我的家乡,我一定会毫不犹豫且自豪地回答“江苏昆山”。可若是对方恰巧是个土生土长的昆山人,想跟我用几句昆山话进行交流时,我却只能尴尬地笑笑,因为我本身并不懂得昆山话,更别说交谈了。唉,身在家乡,怎么却总有种异乡人的感觉呢?
虽说我的户口在江苏昆山,但我确是在盐城市滨海县度过的六年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的。滨海是我妈妈的老家,是我外婆家。小时候的我,梳着两个冲天小辫子,穿着大红花袄,脚踩一双外婆亲手给我做的黑色的小布鞋儿,操着一口标准的苏北话,整天跟着邻居家的哥哥姐姐们四处乱跑。常常是在外头疯跑了一天,再一抬头时天上早已堆满了片片晚霞。“丰羽啊——玩差不独啦!尬来洽晚饭喽!——”哈哈,这是外婆在叫我啦!每当听到奶奶的呼唤,不论玩的多疯,我总会立刻丢下手里的“大事儿”,朝着外婆声音的方向飞跑过去,一边跑一边答应着“来喽!”天上的晚霞有些醉人,周围的一切好像都被染上了一层金色雾纱,我穿梭在高高的野草中,耳边是草被我拨动而产生的“沙沙”声,树上的鸟儿们叽叽喳喳得忙着归巢,在我头顶胡乱飞着,刚才走过的路留下了我一串串清晰的小脚印。在滨海的一切勾勒出我美好的童年,外婆家边上的小桥小溪、乡村林荫小道两边茂密的草丛、高大的杨树等等,都是我心中的绝版珍藏。也许,滨海才算是我的故乡吧,我常常想。
可若说滨海是我的故乡,时隔多年后,现在的我却连一段标准的滨海话也讲不利索,一个讲不标准家乡话的人,又岂能算是家乡人?到了上学的年纪,我便跟着父母来到了昆山,并且说了十二年的普通话。于是,我原先流利且标准的滨海话不再为我使用,而属于昆山当地的方言又无暇去学,这便造成了我现在这样的“一种方言都说不好”的尴尬处境。每当看到大学的同学们看到老乡激动地互相用方言亲切交谈时,我心中总是羡慕又嫉妒。可当我真的找到“老乡”时,又半天憋不出一句家乡话。我长叹一口气,唉——,这便是新时代的“异乡人”了吧。
唐代大诗人贺知章有“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的久客异乡、缅怀故里之感慨,而今我却有一种“身在家乡徒生异乡愁”的情感,家乡话代表了浓浓的乡情与乡愁,我想,这就是我的异乡之感的来源吧。
各地有各地的方言,凡是存在的都有其价值,方言便是如此。身在遥远的异乡,突然听到一句熟悉的方言,人们的心中总会温暖起来,陷进一片柔软,这便是方言中包涵的浓浓乡情。我们当代人一方面要推广普通话,另一方面也要重视家乡话的传承,这是一份独属家乡的“特产”,更是咱中华民族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莫使“家乡”变“异乡”,学好自己的家乡话,要让这份乡情代代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