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书里的味道

2021-09-14 06:31:14
老书里的味道作文

小的时候,有一位长辈曾送我一套《西游记》,一共三本,三本泛着霉味的旧书。纸张已经黄的不像样子,远远拿开还可闻到浓厚的味道,如点燃的香炉,青烟源源不断的四散开来。曾想过,这封面都破碎了的旧书,费劲目力才能从斑驳中挖出七十年代的印刷日期,究竟有什么送人的价值呢?可惜,那位远房长辈来去匆匆,单留下一团疑惑弥漫在我心头。朦胧记忆里,那套老书就留在书架上,伴随着古旧的味道,尘封起来。

时光荏苒,人们一直在向前行进。推开一扇扇门,每天所接触的都是全新的东西,曾经的旧时光都成为门后的典藏。

打开电视,看着五花八门的旅游节目;行走在人群熙攘的青石路,挤进老门拿出相机;在广场舞人群旁边望着旧钟楼,来一串糖葫芦;经过热闹的批发市场,拐进四合院的老胡同。来过了,看过了,品味过了,仿佛放松了;回过头来,看着朋友圈丰硕的成果,欢喜过后,也如云烟一般散去。无论尝过什么,味道也只停留在舌尖上;无论抓握过什么,感觉也不会永远留存在掌心。触过了,看过了,嗅过了,身体与心灵的某处依旧空荡荡的,被暂时填补的缺口很快就会重新破裂。坐在书桌旁,光鲜亮丽的书籍竟让人毫无食欲,任那一本本诗、书束之高阁,在日光的角落里依偎着尘埃。

生活有时很忙,很充实。我们所能发现的、看到的、接触的有价值的信息,即使没时间细细品读,也会全部揽入自己的收藏夹。信息爆炸的时代,将书籍、收音机、传统工艺踏在脚下,挟着人们飞跑,追逐流行的列车。忘却了旅途上各式各样风景的人们,匆匆忙忙,更不必说忆起故乡的那一碗油盐酱醋。每人手中,都凝聚着电子产品带来的小世界。就像塞满了棉絮的精致玩偶,光鲜亮丽,却轻飘飘的毫无分量。那我们,究竟欠缺什么呢?

总有一种味道挥之不去,却抓握不住。

我是个爱读书的人,爱屋及乌,也很喜欢收集书签,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书签的富翁。纸质、异形、金属等种种样式,遍插于我的书堆里。然而,寻寻觅觅,翻弄手中各式各样的书签,却终有一种失落,一直找不到想要的那种感觉。直到一天,我得到了一枚黑檀木的书签。刚拆封,一阵幽香钻进鼻孔。刹那间,像接通了电源般,一点光亮从记忆中闪现、跳动、迅速膨胀。从暗影埋藏的深处、从回廊蜿蜒的尽头,两种味道,自记忆与手中交错起来,拨开茫然的迷雾,点亮黑暗中的灯塔。明明是那么不同,却又那么相似。循味而来,味道的终点止于书架上。移开精装本《西游记》,那股味道终于凝聚成实体。

三本老书,静静的卧着,微笑着栖身于时光深处。

重读老书,古旧的味道在空中漫延,仿佛熏香正冉冉弥漫。我细细的咀嚼着。没有电视、手机、喧闹的人群,连时间也空寂,缓慢的拉扯日影。此时的我,全部财产——一枚书签、三本老书,如此足矣。

指尖的味道,是岁月无法洗去的,是嘈杂无法遮掩的,是浅显无法超越的。老书的味道,纵使扉页缺失也能填补内在的韵律。拿走天平上的累赘,一颗充实的心足以沉压到底。当年那小小的疑团,也豁然开朗,随着渐渐远去的浮躁消逝。塞满棉絮的布袋,看起来鼓鼓的一团,又怎能抵得过一粒黄金的厚重?眼中的人间百态,又怎能有内在那一隅安宁丰盈?

时代会变,但味道永不褪色。虽然放下了灯红酒绿的浮华世界,但由老旧炉火温焙的心,淀满老书里的味道,静静地描摹岁月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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