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从容度过的岁月,总是会留下些许痕迹,映照着无恙的现世。
老太,是我奶奶的母亲,我一直这么叫她,她是一位无法言说的神奇女子,我一直这么认为。印象当中,老一辈总是刻板的,总会让人失了亲近之意,但老太不同,她矛盾、平和,有着一股岁月静好的味道。也许是岁月磨去了棱角,也许是现世柔软了脸庞。
春暖花开,是纸鸢初飞的时节,老太会笑着迎接放学归来的我,带我去集市,不厌其烦一声声唤我慢一些跑,为我挑选漂亮的风筝。风筝飞上天的时候,她在笑,细细的,柔柔的皱纹会在她的脸上展开,像风筝缠绕在一起的线,荡漾着三月的风,一圈圈展开涟漪。
“阿拆”,她唤我“要热爱生活。”她一直这么生活,也希望我能获得些许热爱,当我端端正正坐在砚台前,看她画画时,我忽然想到了雪。是阳春三月的雪,熙熙攘攘嵌在窗玻璃上的雪。她摸摸我的头,示意我专心一点。到底是什么呢?是什么让老太有了岁月的色彩,是什么呢?
后来我明白了,是最质朴的人情。我曾不止一次看到老太悄悄打开深锁的书柜,一本本翻阅书籍,后又轻轻锁上柜子。我问她,我可以看看吗?她笑了,带我来到柜门前,我忽然讶异。书柜里全部都是诗集,是她的,也是时代的回忆。轻抽出一本,我摸着已经硬化的纸张,看见了热爱。是的,是老太的热爱。她深爱她脚下的这片土地,深爱红色的国旗,为什么要锁起来呢,我不解。她深深看了我一眼,说:“有些珍贵的东西,只有自己回忆时才有价值,这是旁人无法理解的东西。”我不知道这世界竟还有如此这般轻巧的人儿,可以将岁月的激情化为深沉的热爱,怪不得她一直教我热爱生活。
这番情感,一度影响了我的奶奶,我的奶奶也是这样热爱生活,教会我的爸爸,而我的爸爸则影响了我。
我想,在以前的日子里,什么是国家呢?是一直隐藏于心的喜悦吗?每一次回家,总见老太和奶奶坐在电视旁,看着新闻。我想,这是热爱吧。即使飞速发展的时代已经将她们丢在岁月的后面,她们也依旧步履瞒珊地跟随着。她们也会一起感叹时事变化,一起回忆辛酸,一起为祖国自豪。不止一次,我问她们:“是因为信仰所以热爱吗?”她们总会摇头:“不对,是热爱所以信仰。”朱颜逝去,可留下的精神会传承下来,影响着后世人。
我不知道,过去的生活,但我渴望,未来的世界。花,正开着呢,迫不及待地拥入祖国大地的怀抱,无数次,我看见身旁朝气蓬勃的脸,又想到了老太说的话:“热爱。”岁月似乎无痕,但却也留下了些许记忆。是老人夕阳下坐在摇椅上看报的背影,是晨起细细描眉的身影,岁月好像没有些什么,又好像改变了些什么。还是那时候,老太与好友相约去了四川,几个老人为了眷恋祖国山水,独自旅游,她们会欣喜地与家人通话,表达着对山水的热爱。我不认为老人是过去的,我更相信老人是时代的缩影,也是未来的见证者。她们的一点一滴记录着时代的变化,不断有了新的想法。她们也是花啊,痴迷着祖国大地,也渴望飞跃。她们会随着祖国一起培育又一代花朵,会与国家一起见证一片光明的未来。
以前的人们,站在车站的门口,祝愿远去的人们一路平安,站在车站的门口,等待思念的人们平安归来。我们也会老去成为以前的人们,那时的我们也会站在车站的门口,去送别、去祝福、去等待、去欢聚……时光会记录的,岁月会回忆的,那些细小的或者热烈的情感,汇成一片片热爱,永远留在大地上。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我们所能做的,就是默默的,伴着时光,去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