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北地,朔风肆虐,这不仅是对生灵的考验,更是对北地文明的考验。
深夜里,一队星火缓缓蠕动着,似是这冰原上唯一还有点生气的。众汉子的身影在火光摇曳下若隐若现,在默契的静中前行。
领队的渔把头举了举火炬,示意众汉子停下,众人迅速卸下装备,渔把头敲击几下冰面,定好位置,双手一并使劲,便插下了翅旗。
定好翅旗,接着便是凿冰眼。渔把头自翅旗两侧约七十度角开始每两百步作标记,众汉子不敢怠慢,迅速跟上,凿开洞眼。不久,起完了眼,汉子们拿出了特制的渔网和长杆子。这网网眼约两指甲盖大小,由祖上定下;这长杆子叫做穿钩,汉子们用它带着网进入冰下水中,再从先前凿开的眼中慢慢牵引,来布置网,这步叫做走穿钩。
许久之后,网已布好。此时渔把头站在架起的火堆旁,终是能看清了脸,好一个汉子!瘦削的脸好似快刀斩过一般,又好像被细砂打磨过一样,全然不显萎靡,只见威势,可他那眉却不知为何凝结了起来。
渔把头从灰暗的堆里拿出五彩斑斓的服,神秘的面,古朴的杖。这是最最重要的一步,祭神灵。他熟练地舞了起来,每一步都充满力量,却完全不显出格,他仿佛融入了冰原,融入了天地,在他那大开大合的舞步中,显现出千年北地文明的化影,这舞是一个文明对自然最原始的崇拜,众人呆了,直到渔把头开口呵斥,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赶快起网。
汉子们一声吆喝,将网拉起几分,似乎有些轻松,三三两两的鲈鱼鲢鱼似是在嘲笑众汉子般跳将起来,众人的动作凝滞了,有议论声起“会不会又没多少?”渔把头看着众汉子,只呵道:“快干活!”众人继续,可一青年却仍呆着。搓了搓手,哈了口气,手指顶仍凉,不管,他寻头儿去了。
“头儿,为什么我们不用用那査村的高科技来捕?省力多捕啊!”
渔把头只凝着眉不言语,确实,査村捕得多,那高科技号称声呐定位,密网细捕,虽然不甚解,但光密网就能坏了这千百年北地文明,这是对自然的大不敬啊!他忽然忆起三十年前的渔把头对年轻的他说过的话:
“这北地靠的就是冰河,只有我们放小鱼一条生路,冰河才会留我们一条活路!我们绝不能败坏我们的千年文明!”
渔把头只挥挥手,“继续干。”青年只好回去,而众人也迅速重整,继续干活。很快,渔网一沉,有数了,汉子们迅速把绳子挂上马匹,借助马力一并起网。
天边射出一道金光,接着便扯出了太阳,不多时半铺了冰原。众人捕的鱼大概够数,疲惫的他们把鱼装上载具,独渔把头一人呆站着,背着阳光,远眺黑暗,他的眉仍然凝着。
渔把头在想什么,没人知道;而北地文明的明天是怎样的,也没人知道。